好也可南渡长江,去物阜民丰的江南暂避。
王佑不听,只是呆呆地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我要回西京,我要回家去!”
长史见他执拗不听,只能长叹一声自离府去了。
隔了两日便不见了踪影!
王佑也只能当没这个人了。
王府众人见了,个个心慌,每天都有席卷财物逃跑的,管家路伯竟不能禁!
汾阳城里,富户接连南逃或是西逃,更是搅得人心惶惶。
长生见王佑心绪不宁,无法理事,只能让霜雪陪着他,自己忙着几个忠仆速速打点行装。
大件统统不带,只拿好携带的财物和古董字画,又吩咐厨房多做烙饼充作路上干粮。
转眼又是几日,待三九一过便要出发。
忽的一日,王佑正在书案前呆坐,听着外边惊天动地的呼喝声传来:“城门破了、城门被人攻破啦!”
顿时惊得跳将起来!
此时长生踢门进来,喊道:“不好了,王爷,城门已被流民攻破,杨川已被杀死在城楼上,我们赶紧逃吧!”
说着拿起旁边的外衫罩在王佑身上,就拉着他向王府后门跑去!
王佑呆呆的,看着府里四散奔逃的下人,仿佛梦中一般,突然大喊了一声:“霜雪呢?”
便挣扎着往南熏阁跑去。
长生无奈,心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逃命。”正要强拽他。
忽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王爷,霜雪在。”
王佑忙转头,那不是霜雪又是谁。
只见她手握长剑,背上搭了个小小包裹,脸色平静,显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王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拉住她的左手,霜雪没有挣开,右手反而拍了拍他的手背,似在安慰。
长生喊道:“磨蹭什么,还不快走!”
说罢,三人速跑至王府后门,几个贴身侍卫早备好几辆马车等在那里。
路伯和郑氏正急的团团转,看见王佑他们过来,急道:“怎么才来,快上车!”
长生将霜雪和王佑推至当先一辆车内,自坐在车辕上,拿起马鞭死命一抽,那马便疯跑起来!
王佑掀起车帘向外望去,只见街上早已乱做一团,男女老幼都如无头苍蝇般乱跑,甚至还有临街杀人抢夺财物的,夹杂着打骂声、哭喊声。
宛若人间地狱。
待要细看,却见一只纤纤玉手合上了窗帘。
王佑回头看着霜雪。
霜雪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看。
王佑明白她为自己好,便默然垂下了头。
摇晃间,只觉马车风驰电掣般往前行去,行进间也不知碾压了几人,又撞飞了几人,恍惚间似已出了城门,喧哗声渐渐远去。
当王佑再掀起车帘时,但见血色残阳下,汾阳城早已化作地平线上的一个小小黑点,股股黑烟间火光闪耀!
王佑不觉眼眶已湿了。
如此日夜前行,王佑这六七辆马车带着二十几个侍卫仆从,已出了晋州地界,向西行去。
然而越是西行,越是心惊。刚开始路过驿站和县城,还有驿长和县丞接待。
到的后来,不仅是官员都逃走了,便是城中百姓也逃走大半。
路边开始见到倒毙的百姓,还不时见到谁家贵女,赤身裸体,身上伤痕遍布,衣裳簪环皆已不见。
王佑一时不知为何竟是想起郭露华,见此惨景,禁不住扯起车帘狂吐起来。
哪知道再往西走,竟是囫囵的尸体也无!
活人竟然在尸首旁埋锅造饭,吃起死人的肉来!
正是:
雨淋白骨血染草,月冷荒芜鬼守尸!
作者有话要说: 王佑:我还是个熊孩子,导演,还没过两天好日子,你安排这个对我太残酷了!
导演:有么?我觉得很正常啊!
众人:口味真重……
导演狞笑:就是喜欢虐皇二代!
众人……
☆、死奔
话说王佑遭此大变,整日里痴痴呆呆!
众人虽忧,又不知如何开解,只能相机用言语抚慰。
如此又是数日,路上虽遇几波不怀好意、妄图夺车夺马之人,见着众侍卫身着甲胄,手握刀剑,自是退而避之,幸而没酿成什么祸事。
终一日行到了渭水,乘船过了渭水再走上百里就是西京了,众人心下稍安。特意饱餐一顿后,打算收拾细软,弃车登船。
只是这渭水渡口窄小,船又少,此番也不知多少富户、平民等着要西渡,岸上密密麻麻,到处是骚动不安的人群。
长生站在车辕上,手搭凉棚,竟是一眼看不到头,不觉心里发起急来!
正待如何,却谣遥见渡口南边一片烟尘滚滚,似有呼喝声!
待定睛细看,却见旌旗烈烈,一只大军向着渡口山呼海啸而来!
到了近前,渡口众人才发觉,这并非官军,而是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军!
当下里,便四散奔逃着要避开!
哪想到这些流民手握棍棒见人就杀,见车就抢!
岸上人群一发受了惊慌作一团,有的向岸边树林逃去,被追上击杀,有的被挤入渭水淹死,绝望的嚎哭声惊天骇地、种种惨状不堪入目!
长生拼命抽打马匹往外冲,只是那马已经劳苦了一路,早就奄奄一息,此时更是受到惊吓,竟原地打起转来!
长生情急之下,一把拔出靴中匕首,狠狠插在眼前那匹马的屁股上!
马儿吃疼,嘶吼一声,疯了似的开奔!
长生和两个侍卫挤在车辕上,俱刀剑在手,见人挡路,便是一击!
靠着这雷霆手段,竟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疯狂的奔了半日后,那匹伤马终于受不住,马车方渐渐的慢了下来,车上众人心下稍定。
待下的马来,长生才发觉,原来王府的另几辆车竟没能跟上!
而自己的母亲郑氏正在那车中!
此时,长生腿脚发软,大喊一声:“娘亲!”
便大哭起来。
王佑被颠的头晕目眩、骨头都要散架了,听得长生哭声忙下马来。
看长生两眼发红,头脸、身上俱是血迹斑斑,紧紧握着手中剑鞘,单膝跪在路旁嚎啕不已。
王佑是郑氏乳大的,从小便当郑氏是娘亲一般,见到此景,也是悲从中来,竟跪在长生身边,一同大哭起来。
众人方死里逃生,又见此景,俱是眼眶发红。
长生又嚎了数声,忽地收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口中道:“不行,我要去救娘亲。”
两个侍卫见状,帮攫住他肩膀,喊道:“你疯了不成!”
长生发起狂来,挣扎不已。
霜雪忽道:“便去,也不是此时,等有些力气,趁天黑再折返岂不好?”
两个侍卫气结,心想果然是女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