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怨吗?恨吗?
怎能不怨?
怎能不恨?
可是怨过恨过了,一切却还是得顺着命运的轨迹前行。
她也曾像沈玉衡那样拼尽了全力的反抗,可是最后得来的结果却只是更深的沉沦,反抗,下坠,继续反抗,继续下坠,就像是一个永远没有止境的轮回一般。
她累了,也厌了,便甘愿在那命运的漩涡之中沉浮。
她在潮水一般的丧尸之中等啊等啊等啊,就如同枯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大火一般。
将她整个人都烧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才好。
终于,那个她等待着的人来到了她的身边。
不是破开云雾的光,亦然不是带她走向光明的神祇,而是引领她到达最后的地狱的恶魔。
或许当真是孤寂了太久了吧,所以只要见到一个人,就那样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一切都供奉给她。
她饮着嘉陆酿给她的酒,对着沈玉衡讲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去,对着沈玉衡说那些年她所走过的,荆棘密布的人生。
他们都是命途多舛的人,身后留下的都是一串血印子。
或许这本就是属于他们的命运,而她无法逃离。
后来陆卯死了。
死的干干脆脆,死的清清白白。
就如同那个最纯粹的姑娘来时的那般干脆,来时的那般清白。
“我这一生未曾做过什么好事。”
“却也未曾做过一件坏事。”
“我甚至不曾知晓,为何我会受到那样的对待。”
“他是我的生父,却将我当成了牲口一般的打骂。”
“醉了也打,醒了还打。”
“或许醒了才更可怖一些。”
“那时我小,尚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可是后来我知道了。”
“我知道那叫乱lun。”
“或许他要的不是一个女儿,只是个泄欲的工具罢了。”
“所以后来他死了啊,至于是被房梁砸死的还是怎么样,谁会去在意呢?”
“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废物罢了,或许到现在,都没人晓得他死了吧。”
“我更加不知道,为什么人能够有那么纯粹的恶意。”
“我也曾忍气吞声,也曾想着息事宁人,然后和他们和平相处。”
“可是我不能——不,是他们不能。”
“他们疯了一样的诋毁我,不管他们说的那些话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污名。”
“仿佛看见我坠入泥潭,他们便满意了一般。”
“或许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负面情绪发泄的出口罢了,至于这个出口有没有情绪,谁会去在意呢?”
“所以他们都死了啊,到最后没有一个人活得下去的。”
“我会让他们死的干干脆脆的。”
“你只是生不逢时罢了。”
那一身仙气的女子摸着虚魂的头顶,声音缥缈无期。
“生不逢时?不,仅仅只是因为我是个人罢了。”
虚影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或许她一生最大的错误,便是生而为人。
“我叫陆卯,过去,现在,以及即将死去的未来。”
虚影忽然之间消散,那女子扑了个空,最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陆卯虽说早就死了,只是那缕执念却怎么也不肯散去,而这缕执念怕是生生世世也散不去了。
生生世世都要在那人间徘徊,像是那些在夜里啼哭的冤魂一样。
“替你的份,一起活下去吧。”
女子揉了揉眼睛,觉得眼睛有些发干,她的声音在这虚空之中渐渐消散,最后连着女子的身影都彻底消失不见。
死了吗?
不,他们都没有死,只是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罢了。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我回来了
僵硬的脊背似乎已经被这寒冷冻成了冰,少年背后的旗杆冰凉,然而他却不敢有一丝的放松。
属于沈家的旗帜仍旧在九州之上飘扬着,然而这杆旗帜又能够继续存续多久呢?
没人知道。
当旌旗倒下的那一刻,或许就是九州也随之倒下的时刻。
“族长……”
沈霏霏替那个小少年抹去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他自幼便在这乱世之中浮沉,未曾有过一天的好日子,如今就连性命都几乎要走到了尽头。
沈斯幽的双目之中已经只剩下一片血色,他的身躯已经僵硬,然而脊背却立的笔直,一如那在天灾之中怎样也不肯倒下的旗帜一般。
“我,无事。”
曾经清脆的嗓音如今嘶哑难听,像是那老旧的风箱发出最后不甘的嘶吼一般。
谁又能够想到,他不过是个少年罢了?
“抱歉,我来晚了。”
身后的旗帜忽然被抽出,温热的手掌覆在他的腰际,那无数次在他梦中出现的声音让他的身躯陡然僵硬。
他不敢回头,亦然没有办法回头。
只怕又是一场梦境,梦醒了,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
“族长……”
沈霏霏的声音颤抖,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忽然出现的身影。
“抱歉,我回来迟了,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我吧。”
沈玉衡朝着她微笑,那旌旗被她背在身后,暗红色的旌旗仿佛以血色凝涸而成一般,在风中猎猎发响。
少年终于僵硬的回头,熟悉的容颜映入眼眸,却让他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娘亲……”
此时此刻,沈斯幽只想要扑进她的怀中,将自己这些年的苦难都说给她听,然而他僵硬的身体却阻止了他所有的动作,只能够让他用那双满是血色的双眸看着她,这一眼,仿佛是将这些年的波折都控诉出来一般。
“莫怕,我回来了,娘亲回来了。”
沈玉衡伸手揽住他的身体,那温暖的怀抱瞬间抚平他的所有不安。
他也在畏惧着啊,畏惧着那无时无刻会降临的天灾,恐惧着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天忽然倒下,害怕着这九州是不是会如同幽州一般,彻彻底底的沉没,最后什么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