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
沈玉衡笑。
重逢这种事,谁说的准呢?
就如同他们的相遇一样,不管是相遇还是离开,都是毫无道理的。
“那,再见。”
秦琉璃朝着她挥了挥手。
沈玉衡笑意盈盈。
只见那人身蛇尾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亮光之中,就如同她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时一般。
光芒渐渐散去,空荡荡的书房渐渐恢复了静谧,二人愣了好长时间,才惊觉,原来沈玉衡真的已经离开了。
“她就这么离开了?”
安星桃呆呆的看着那已经是一片空荡荡的书房,她好像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那一天,秦琉璃忽然说有个家伙要借住在自己家,然后沈玉衡就那样横冲直撞的闯入了她的生活。
而如今,这个家伙却就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了,虽然嘴上一直说着沈玉衡千般不好万般不好,然而如今沈玉衡真的离开了,她却还是觉得一阵一阵的恍惚。
“是离开了。”
秦琉璃将小姑娘放在了地上,忍不住眼圈有些湿润。
新生出双腿的小姑娘显然还不太习惯,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上,十八岁的大姑娘往那里一站亭亭玉立,她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模样,然而却被那残疾的双腿耽误了不知道多少年。
没想到沈玉衡离开之前还给自己送了这样一份大礼的秦琉璃显然还未曾回过神来,她看着恢复健康的妹妹,心头都忍不住有些颤抖。
或许今后真的不会再相见,就如同沈玉衡所说,她有她的九州,她有她的余生。
此后当真是山水永相隔了。
他们注定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不过是偶然同行一段路,在那之后,还是要彻彻底底的走向不同的未来的。
“此后无论是天高海阔,还是山高水长,都与她无关了。”
秦琉璃俯身抱住安星桃,声音却难掩哽咽。
沈玉衡会回到自己的九州,而他们也会在这末世之中继续挣扎着,继续苦苦求生。
这本就是他们生命的轨迹,哪怕是重生一次,也无法改变。
远方的苍穹终于被一片墨色晕染,那绚烂的晚霞都渐渐散去,这片城池终于被一片黑暗所笼罩。
游荡的丧尸们闪烁着红光的眼睛成为这片黑暗之中唯一的亮光,而那高高的象牙塔之中,却终于是换了人。
他们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如今却终于找到了这样的地方。
游荡的丧尸就是他们的堡垒,或许十年,二十年,都未必有一个人能够攻破这丧尸的堡垒,而他们或许会在这永无止境的生活之中厌倦,或许会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
然而不管怎么说,那却已经是另一段故事了。
另一段,只属于秦琉璃和安星桃的故事,而不是属于沈玉衡的故事。
番外·陆卯(三)
“所以……学长说的,都是随口说说罢了?”
陆卯执拗的看着孟斯嘉,眼底薄凉如水。
“嘁,谁会真的去管你这么个卖的啊,要不是他们非要和我打赌,我才不想和你说一句话呢。”
少年还在嘴硬,只是说出的话却那么恶毒,恶毒的让陆卯的眼眸都渐渐沉了下来。
直到那少年都狼狈的消失在晨光之中,陆卯还未曾回过神来。
不过是……打赌吗?
真是个棒极了的理由。
嘴角缓缓勾起个妖异的笑容来,那少女单薄的身影轰然倒进冰凉的水池之中。
水中飘散的黑发像是曼舞的水藻,映出一种不祥的征兆来。
***
病房之中的消毒水味刺鼻的很,围满了整个病房的记者让病房外的老师们脸色有些发黑。
毕竟谁也没想到那个总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姑娘会忽然想不开的跳楼,更为不幸的是,陆卯选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
“我在学校过的很好。”
陆卯垂着头,宽大的病号服空空荡荡,不经意露出手臂上青紫的掐痕。
关于校园霸凌一向都是一件足够吸引眼球的事,那些记者们也不是傻子,如今好不容易逮住了个机会,自然是大拍特拍。
少女分明什么也没有说,可是身上若隐若现的伤痕却足够引人遐想万千了。
至于报道之后会带来什么?谁在意呢?
“并不存在所谓的霸凌。”
然而提到上学之时反射性瑟缩的身体和身上错落的伤却诚实的揭露了一切。
“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没有,同学们对我都很好。”
“老师也很好。”
“被堵在卫生间?怎么可能?”
……
病房之中的人已经渐渐的散去,记者,老师,还是那些围观的人群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个苍白的少女嘴角挂着凉薄的笑意。
半晌之后,陆卯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摸出了一支笔,一张纸。
“那么美好的人,也该有个锦绣人生,不是么?”
伴着少女的呢喃的,是她笔下的沙沙声,不过是寥寥几句,关于那个少年的一生却已经被勾勒出来。
一帆风顺,顺风顺水,然而却在最得意之时骤然被扯碎美梦。
相爱的女友早就另投他人,溺宠的幼子其实是隔壁老王的,经营多年的公司早就只剩下上亿的债务。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流亡街头。
“早就该这样了啊,不是吗?”
陆卯歪着头笑着,残酷的模样实在是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她也曾不甘于黑暗,如今却终究甘愿与黑暗为伍。
陆卯的人生开始走向自己从前从未想过的方向。
她依然在黑暗里面沉沦,只是却已经不会再挣扎。
她手中的笔描绘出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写出一段又一段的悲喜,最后都以暗色写作结尾。
笔下的世界任由她操控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妙,然而当一切都沉寂下来的时候,留给她的却只剩下彻骨的孤独。
她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亲人,天地苍茫,只剩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