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化作三股水波追上方才的金光将其整个裹了起来,金光迅速结成了冰柱,直直地坠在地上碎了。她倒立在半空中,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乖徒儿,你在看哪儿呢?”峦影适才收起笑容,句芒温柔的声音突兀地在耳畔响起,接着,他未等她有所动作便扼住她的喉头,温言温语道:“分心是要打屁股的哟。”可不到片刻时间,面前的小姑娘陡然化作青色的粉末从手心滑落出去。
“师傅,你抓那菊花抓那么紧作甚?”句芒抬头,峦影悬在他前方不到三尺处笑得一脸贼兮兮的模样。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朵正是娇艳的菊花。
句芒嗔怪道:“调皮。”人却是从容不迫地避开峦影密密麻麻放出的仙法,步步紧逼,硬是把占据上风峦影给逼得节节后退。
峦影咬牙,小拇指藏在身后微微一勾,黄泉与碧落从乌黑的发间闪出,各自绕着对方旋转至看不清形状,直冲云霄,又自上而下急速地冲向句芒头顶。
句芒眼里闪过一两分赞许的光芒,却丝毫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就在两把短刺即将刺入句芒时,峦影长袖一挥,急急让它们停下,“师傅,你为什么不躲!?”话音未落,句芒已闪至她跟前,刹那间周身刮起一阵狂风,脚下的地面上几株嫩芽破土而出,须臾便长成几株碧绿粗壮的藤蔓,扭动着在峦影身后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收。”句芒呵道。
碧绿的大网倏然一紧,把峦影给绑了个严严实实,无处可逃。
“师傅,你太无耻了。”她动弹不得,只留了个脑袋在外面,气鼓鼓地不愿去看句芒。
句芒青丝未束,在余风中翻飞不止,他抬手在峦影头上敲了一记,难得摆出严肃脸道:“你若是执意要下凡,为师便不会再阻拦你。”
峦影闻言面色一喜,扭过头来刚要说话,冷不丁又挨了一个板栗。
“但是为师要你记住两件事。”句芒看见峦影安静下来肃然听教的模样,强忍住想要冲上去掐她小脸的冲动,继续正儿八经地说道:“第一,永远不要对你的敌人手软;第二,注意身后。”
峦影重重地点几下头,又问道:“可师傅您让我在这和您斗了三日,最后我还是没能打过您呀,这难道不是让我下凡的试炼么?”
“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句芒终于破功,哈哈大笑着揽过峦影的脑袋,不住地把脸往她脸上蹭,“为师的小影儿真是太可爱了,就你还能打得过为师,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他松开峦影的脑袋,掏出小手绢儿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飘逸的身姿不到一晃的功夫就飞出老远,“为师今日还与赤脚大仙约了去钓鱼,你自己在凡间要好自为之,为师等你回来——”余音渺渺,瞬间便不见伊人。
风萧萧兮菊花残,壮士一赌兮不复还。
臭娘娘腔,赌博就赌博,总当她好骗,可至少也得把这仙法给她解开好么!
弄菊苑里遍地金黄,只余下峦影一人捆在藤蔓中,风中凌乱。
*****
靖和二十年冬。
晨光微曦,为白雪所覆盖的宫殿群便显得萧索而寂寥。
灰蒙蒙的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雪,如同春日里四处飘飞的柳絮。绮蒙悠悠吹出口气,把积了雪的墙头吹出一片空地儿,然后端着食盒坐了上去。
金黄香脆的蓑衣饼,香甜软糯的雪蒸糕,怀中摸出不知从哪儿顺来的一壶罗浮春,一口糕点一口酒,绮蒙恨不得溺毙在这满嘴香甜里。连同几只老雀都聚集在墙角,啄食着他漏下的碎屑迟迟不肯离开。
醇厚芬芳的酒香让绮蒙心情大好,使他不由得眯起双眼摇头晃脑地哼起小曲儿来。
什么叫生活,什么叫享受,看看他便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狂笑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那笑声由远及近,粗哑难听,就同几只公鸭在叫一般,惹得绮蒙不禁皱眉骂道:“啧,这闹腾的臭小子来得可真早。”未等他再寻个清净地儿,一个□□上身,肤色黝黑的高大男子便迎着风雪奔跑过来,仿佛这冬日的严寒就是个无用的摆设。
男子到了墙角下,厚实的大掌往朱红的宫墙上一拍,墙头的雪便“簌簌”掉下来一片,连同绮蒙差点都栽下去。
“晗晗,”男子大气不喘,声音洪亮地对几乎与他同时到达的少年道:“你今日又输给我了!”
那少年身形修长,宛若翠竹,面容虽然还稍显稚嫩,人却已出落得如同画中谪仙,神采飞扬,正是大祁国的二皇子,宋晗。
宋晗面色红润,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再不是从前那个羸弱小皇子的模样。他眼里闪过几分笑意,声音宛若岩石上淌过的冷冽清泉,“什么叫‘又’,昨日分明是彪彪你耍赖,抢跑罢了。”
徐彪听了也不脸红,一拳捶上宋晗的肩膀,嬉皮笑脸道:“那咱再来比比扎马步如何,我瞧你都热成这样,怎还不肯同我一起脱衣服?”说着,他伸手就要去解宋晗腰间的带子,还没摸到就被宋晗扼住手腕推了回去。
“有你这莽夫一人伤风化便够了,何必拉上我。”宋晗轻笑着朝他骂道。
徐彪先一步扎好马步,满不在乎地朝宋晗挑挑他那浓黑的剑眉,挑衅道:“少年老成,我让你几分便是。”
雪下得愈发猛了,连绮蒙也在周身打开一圈屏障,好不让风雪迷了眼睛。漫天漫地的飞雪,雪地中蹲着两个屹立不动的少年,一个黝黑强壮,与银白的雪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眉目如画,仿若时刻都要与那雪融为一体。两人俨然成了一道华丽的风景线。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雪由小变大,又由大变小。绮蒙打了个哈欠,食盒里的点心早已一扫而空,酒壶中的酒也一滴不剩了,时光飞逝,八年一晃而过,那个回天界的小姑娘莫不知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在上头的小日子过得滋润些就乐不思蜀了?
他绮蒙最是讨厌违约这种事情。
正想得入神,他右边墙头上的积雪突然“哗啦啦”地掉下去一大片,接着一个灰扑扑的巨大包袱“扑通”砸下来,愣是把绮蒙设的屏障也给震碎了。
绮蒙横眉竖目地朝旁一瞪,刚要开骂,不想这落在细窄墙头还不动如山的大包袱上,竟趴了一个风尘仆仆,面如菜色的绿衣少女,少女发丝凌乱,手中死死抓着一个简朴的竹篮,“赌赌赌,连乾坤袋也得输一个不剩,真是累煞我也。”她不满地抱怨道。
缕缕香气透过竹篮缝儿飘至绮蒙的鼻端,甜蜜的味道把他的怒气生生给压下去七八分。
“小娃娃,我果真没看错你……”绮蒙笑眯眯地刚准备伸手把竹篮接过来,少女猛地从包袱上坐起,竹篮一下子就被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