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于自取灭亡,还是低调些比较好,尤其过几年更甚。
如此说来,在何家她唯一需要费心对付的家伙就只剩下何同川一个了。三娥嘴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等我把你周围的亲信都一一收买了,看你这个光杆儿司令会不会乖乖地缴械投降?!
李桂芝满心欢喜地招呼大家开饭,这个大儿媳妇何母还是了解的,今天她带三娥进镇居然没招大媳妇使小性儿甩脸色,何母还真有些费解。
待李桂芝揣不住心思地跟何母讨论布料的事儿,何母总算是搞懂了个中缘由,嗔怪中带着几分怜爱地瞪了三娥一眼,也只得顺水推舟成全她的美意。
三娥给杏子盛好饭菜,就挨着何同川坐下。这些日子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火炉子,只要贴着何同川近些,这个大冰山就浑身不自在,呵——凭你一颗千.年.玄.冰的心肠,早晚也要把你烤得化成水儿!这一世,她不想再错过!
三娥自然而然地帮他盛饭夹菜,也依然无视他的无声抗议握着他的手将碗筷送到他手心里,时不时还有意无意地多握一会儿,明目张胆地揩帅哥的油,让他又说不出什么来,徒余一脸憋屁的尴尬模样。
“同川哥,你尝尝这个。”三娥掰了一小块儿绿豆糕送到何同川嘴边,堪堪让指尖碰着他的嘴唇。
何同川没有准备,被这温润的指尖一碰,瞬间像触了电似的向后一躲。他一躲不要紧,旁边那个自带电场的身体也跟着靠了过来,带着陌生的清香气息,绵软呼吸就吹在颈间。
倨傲的压迫感,势在必得的姿势,“张嘴——”
何同川想早点结束这尴尬窘态,不管是鸩酒还是砒.霜,只得张开嘴认命地吞下。一个才十五岁的姑娘撒娇,你一二十五岁的大叔好意思不接招么?看来年龄真的不是问题,而是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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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拾掇完一整天的活计,何母点着油灯给何同海做布鞋,银针上下翻飞地纳着细密的千层底。
“小姑姑,再讲一个吧,我还想听‘红裙公主和七个小面人儿’的故事。”何杏子意犹未尽地缠着三娥讲故事,一颗小脑袋拱在她的怀里怎么都不肯放她回屋。
“杏子,听话,该睡觉了,小姑姑今天去镇上也累了一天了,让她早点回屋休息吧。”何同川慢慢摸索着走近何母和杏子同住的大床,他空落的眸子里被油灯的火光映得通亮。
“杏子要乖乖睡觉,小孩子多睡觉才能快点长高高。”三娥打横将杏子放在大床靠里的位置,帮她拍松枕头,一条布单盖住小肚子。
“小姑姑你要回屋了吗?我想让你再多陪我一会儿。”娇滴滴稚嫩的童音让人不忍拒绝。
“可以呀,我等会儿再回去,不过我现在要帮你爹爹按摩一下,这样会让他变得更帅一点。”三娥想起白天同何母说过的帮何同川做按摩恢复眼睛的事情,“你想看看他怎么变帅的吗?”
何同川:“……”。
何杏子扯住小被单挡住半张脸,眨着萌萌的大眼睛问,“帅是什么?”
“帅就是……厉害,像后羿一样厉害。”三娥一本正经地胡诌八扯。
何母捏着针在头上蹭了蹭,笑而不语地看着这对儿准小两口打情骂俏,虽然是单方的,但还是很值得一瞧。这小幺娥的幺蛾子还真不少,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何同川突然被三娥抓着两条胳膊按坐在床边,一脸的局促不安,“这,这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那在哪里合适?”三娥故意歪曲他的意思,当着娘和女儿的面儿,我还能怎么着你?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指已经穿过他的黑发温柔地按在他头顶的穴位上。
这一按不要紧,何同川的身体就像装了弹簧一样跳起来弹了出去,瞬间离开床沿几步远。这简直就是现代版唐长老遇到了蜘蛛精的戏码,看着何同川那一脸的紧张和尴尬,几乎一句‘女施主请自重。’就要脱口而出。
“二川,你幺娥妹子以前给她奶按过,对身体又好处的,你这孩子害羞什么!”何母对自己儿子的表现相当不满,“过来坐下!”
“我出去下——”何同川落荒而逃,出门的时候还在桌角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三娥留下来哄着杏子睡了,又跟何母说了会儿话才出门回自己屋里。
经过院子的时候,她看见何同川坐在平时做柳编的藤椅上,手里忙着一只刚开了头的物件,动作显得机械而娴熟。
“天黑了,明天再做吧。”三娥走近他,月光下的何同川寂寥落寞,一幅剪影扎得她内心刺痛。
何同川的手上并没有停下来,“天黑天明,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三娥本意是想说时间太晚了,半点没有暗讽他的意思,却让他解读得这样包藏祸心。她一时心塞,不甘地走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就握住他的双手,“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那一双手宽厚温暖,有长期摆弄柳条竹篾磨出的薄茧和被割裂的细小伤口,一如他深受磨折伤痕累累的人生。三娥这样倔强地握住它们,何同川难得地没有挣扎。
一声苦笑哼出鼻息,胜过千言万语的剖白和哭诉。
这几年何同川的苦楚别人岂能窥去一星半点,一段十米岩崖让他的人生从云端跌进泥淖,风华正茂的妻子嫌弃他,除去冷言恶语,连亲骨肉都不顾弃他而去。
山林田野的天宽地广瞬间变成小院一隅的方寸牢笼,若不是母亲的苦心坚持和侄女梅子的悉心开解,也许他不会任由自己这般苟延残喘地活到今时今日。
自己成了无用之人也就算了,现在还白白连累了一个豆蔻年华的好女孩。三娥来家的这些时日,为何家和他何同川所作的一切即便在心坎里封上铜墙铁壁他也能感觉到,她不嫌弃他,甚至还对他好得不像话。
“你这是何苦?”何同川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湿涩气息,“如果你真的愿意给娘当个闺女,给我当个妹子,也好,将来你有了好去处好归宿,二哥希望你过得幸福——”
我嚓,这就被发好人卡了?
“接我进门又想打发我走?这事儿好像没那么容易,同——川——哥——”三娥松开那双手,起身回到自己屋里。
*
李桂芝穿着一件白底碎蓝花的砍袖大背心,悄悄从床边缩回耳朵来,拾起床上的大蒲扇呼啦呼啦地扇起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