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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子抱着笏牌,走出一步弓腰道:“全凭圣上决断。”说的不卑不吭,不怒不惧。

    朝中臣子最忌惮的便是圣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要你死,总要有个理由的。理由这东西,太好说了,三四品之上的哪个官员,没有踩过几个头?或多或少都有些牵扯。

    要说丝毫没有的,那就是几乎不可能。

    姜国子就是这几乎不可能之中的一人。他从未做过亏心事,自然不怕问罪的。偏偏所负责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是尽职尽责。恪尽职守又不出风头。为人谨慎又少言少语。

    一句话,有能力,没罪过,不拉仇恨又谨慎。

    这也是他作为为数不多的先帝之臣,没有叛变却还能稳稳当当坐在尚书位子上这么多年的原因。

    “凭朕决断?”明献帝盯着姜国子,说的平常目光幽幽扫过众人:“都凭朕决断,要你们这帮人有何用?”

    姜国子微微低着头,不接话也不动。

    “要你们何用啊?!”明献帝伸手就是一扫。

    內侍们将收拾好的奏折又是扫了一地。旁边的御前宫娥上前整理,往前一些,脚下踩着的阶梯一绊,身子一歪,一不小心双手便碰到了明献帝的衣角。

    他余光一瞟,声音阴森狠厉:“拖出去断手。”说完看也不看那被拖出还一直求饶的宫娥。

    说罢,明献帝眼神幽幽看着姜国子,又问道:“朕要你们何用?”

    姜国子抱着笏牌,微微弓下身子,声音比较轻,听不出喜怒:“臣以为,全大人极好。”

    坐在龙椅上的明献帝没说话,看着姜国子,往后挪了挪身子,冷笑了一声:“极好,哼。他若是收不失守的重镇,一样砍头。”明献帝不如以往捉摸不透般的阴森,便是站起身子,声音带着冷冽:

    “若辽北再失守,已三城为限,若破三城,朕便御驾亲征!”说着,明献帝不待众臣说话,甩袖便走。

    第三百八九章 红梅

    金平城的皇宫中,依旧如往常一般。

    明献帝下朝之后,直接到了书房,一关便是小半日。等出来之后,便去了昭阳殿,在昭阳殿中用过午膳。又走了。

    先是站在昭阳殿外盯着天上下着的白雪发了会儿呆,又转身,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的红梅开的极好,在白雪中娇艳欲滴,红的像是火。点点坠在枝头。

    明献帝亲自上前,挑着瞧上眼的,对比了一次又一次,一支支小心翼翼的折了下来。断截的枝桠不小心划开了个口子,从手掌心滴出血迹。浸入雪中,像是落下的红梅花瓣。

    一旁候着的喜公公跟宫娥们吓坏了,拿着布娟上前,却被明献帝抬手制止。

    他翻过手掌,看着里面被划过的长长的口子,微微一叹,声音微弱的像是低语:“太久没有拿刀,变得细皮嫩肉了。”

    他一手执着红梅,一手微微抬起,站在梅树下,低头看着掌心。掌心中的血还在渗出来,他就那样瞧着,也不包扎。

    风雪之中,他的鬓发微微有些白,被冬风吹起白色暗纹飞龙的衣袍。有花瓣落在摊开的掌心,掌心中嫣然的两抹艳红,让他的目光闪了闪。眉眼变得柔和起来。

    鬓微霜,头上束着玉冠,已过不惑之年,在风雪之中被吹起的衣角。就那般站在雪中,站在开了一树的红梅之下,眉目含情。一个眼神,一个侧颜,原来才知晓,这位万人瞩目的圣人,也有此般俊朗的模样。

    宫中人何氏见过如此柔和的明献帝?就连长年跟着服侍的御前宫女不曾。见过的只有那含着冰霜的眉眼,或狠厉的面色,或让人看不透的漆眸。

    便都有些呆了。

    好一会儿,那掌心的血迹都凝了。明献帝才放下摊开的手掌,而后径直往御花园外走去。

    喜公公见此,转头对着众內侍宫娥道:“都回去候着罢。”说罢抱着雪狐大氅,回身匆匆跟上明献帝。

    身后是一树开满皑皑白雪的繁花。

    明献帝走入宫中一脚,便是稀少人烟。

    一重重的铁锁开大,打出铁链相撞的声音。他手里执着红梅,往一重一重的门锁之后走去。

    虽是白日,那一楼中依旧没有光亮,四周都是墙,围城的密室中点满了蜡烛。照的整个屋子都是亮堂的。

    明献帝手里攥着红梅,扫了一眼屋子,径直往阶梯上走去。

    楼上依旧有些暗,比一楼还要暗。虽然高墙上有一闪铁栏的窗户,却是没有点蜡烛。

    楼上依旧是那女子,此时站在屋中,站在那高墙之下,将好站在那窗户映照进来的微光之中,微微仰着头,似乎看着窗外的雪。身后是一头银白的发丝,长发及踝。

    她身上穿的是白色的衫衣,素白的没有任何花饰,跟着她的头发一样的颜色,让人乍一看,有些恍惚,分不清那一身的白,是衣,还是发。

    明献帝走到屋中,径直走到那长颈白云釉的花瓶旁边,将里面的几只有些蔫儿的红梅取出来,又将手中的几只红梅插了进去。

    而后低身,凑到红梅前轻轻嗅了嗅。

    浅浅的花香萦绕在鼻尖,他站直身子,细细的盯着白釉花瓶,轻轻的转了转,摆了个好看的角度,轻声道:“你便是喜欢这般摆弄。”说着,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红梅,忽而想起了什么,轻轻的笑道:

    “往日,你最是喜欢冬日折红梅插花瓶中。我记得儿时,我每回冬日在书房看书,你就喜欢抱着你插好的红梅进来给我摆上,还问我好不好闻,问我喜不喜欢。”说罢,明献帝笑容深了深,看着那花瓶中的红梅:“自然是喜欢的,不过那会儿不敢予你讲。怕说了你就日日折红梅来叨扰我。为了这事儿,我被父皇斥责了好几次。”

    说着明献帝转身,看着那一动不动的背影,上前,低身,捧起及踝的白发。声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几许深情,眸光温柔似水:“不过我未曾讲过,一次也没给父皇告过你的状。”

    他将捧着的白发放在鼻尖嗅了嗅,而后轻轻挽起:“你的头发比红梅还要好闻。”一边用青丝带绾着发,一边轻言细语的说道:“你不是最爱捣鼓头发么。以往还偷拿了我那么多绑发的绸带子,全往自己头上绾各种样式的发。”

    说着,明献帝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不绾也好看,你怎样都好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