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知道的人多半止于前一个身份,小时候,萧乾孙登和她在山庄中拜师,一同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因各自立场分别,她们三人倒十分默契的相互照拂着,到最后,守得本心不为天下所累的人只剩下孙登了。独孤玄突然一勒马,翻身下来,伸手递给萧如琛小心翼翼的扶他下马。
独孤玄回头看向客栈门口立着的一个人“师姐?你怎么下来了?”
萧如琛站在她身后,看到那人一身白衣,长发披散,双眼被一条红布蒙住,笑的温柔,看起来,就如同一只鹤。
孙登上前拍了拍独孤玄的肩膀“下来接你,阿玄长大了。经年不见,好不容易来一次居然还是为了夫君。”明明是调笑的话,在孙登嘴里怎么听怎么君子端方。
独孤玄转头看向孙登身后的女子,身形清瘦,似有不足,一身青衣,如同一杆青竹,那女子身边带着一个温柔的男子,向她拱手“殿下果然名不虚传。”
独孤玄思索了半晌,猛然想起这人就该是卫国影子的掌舵人,那位“受尽忽视”的聂大小姐,便跟着回礼“聂小姐客气了。”
萧如琛跟在她身后,听着她明里暗里跟他介绍这些人,似是当年做她弟子时的毛病又犯了,乖乖的一个一个记下,一一回礼。一番折腾,回到山庄之是,天色已经暗去,独孤玄带着萧如琛走进一处房子,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两套被子,屋内极为干净,应该是有人日日打扫的缘故,萧如琛想,这就是她小时候的地方吗?独孤玄十分怀念的摸了摸桌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萧如琛轻轻一笑“这段日子,就你睡这里吧,放心,师姐定然做得到。”本想着萧如琛不会回答了,独孤玄也就是安安他的心,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他惶然的样子了,萧如琛坐在了床沿上,低声说“我不害怕的。”独孤玄看着他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睛笑了笑“嗯。”
那夜萧如琛面躺在独孤玄身侧,由着她为他调理身体里肆虐的寒气。自从来到独孤玄身边,萧如琛夜里总是睡的不省人事,独孤玄在黑暗里看着已经长开的了萧如琛,他真的太累了,自己不在的日日夜夜里,要一个人抵抗这一身的病痛,一个人将惶恐压在心底,她闭上眼睛,摩挲了一下他的手指。
再见到孙登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独孤玄带着萧如琛向华商山深处走去,华商深处有一汪湖泊,湖水是山巅雪水所化,冰冷异常,冬日里飞雪漫天的日子湖面结了一层薄冰,孙登就立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一身白衣与山间景色相容,眼上的红布是天地间唯一的颜色,平添妖异。
像是听到两人的脚步,她转头过来“阿玄,如琛,可准备好了?”
独孤玄低头看站在身旁的萧如琛,萧如琛点了点头,独孤玄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放心。”
孙登点了点头,走近几步,伸手在萧如琛身上几处大穴上点了两下,霎时间,萧如琛感到身上凝涩的内力开始有缓缓流动的迹象。
孙登解释“开了你一半的穴道,一会,护住内府,我要让你的体温低的与毒蛊活动时差不多,冷到一定程度你会看到很多关系,但你一定要守住心神,可记清楚了?”
萧如琛答道“我记得了。”
孙登似是不放心“若是受不了,就出声,别撑着。”
他点了点头,孙登伸手对着冰湖就是一掌,湖面破开了一个洞,冰冷的湖水在冰下活动,接着她示意萧如琛下水,独孤玄皱了皱眉,却没阻止,萧如琛卸下肩上的披风放在独孤玄怀里,他最害怕的是寒冷,最熟悉的是寒冷,最无所谓的也是寒冷,因此他走的毫不犹豫,当他全部泡进冰冷的湖水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高估自己了,湖水比他想象的还要冷一些,像是一柄柄刀刃划过皮肤的感觉,他忍不住抽了口气,然后稳下心神,调起内力堪堪护住内府。
孙登在他身边的石头上跪坐下来,时不时将手伸进水中,查探他的脉象,独孤玄站在岸上,紧盯着他紧皱的眉,大有随时冲下去将人捞上来的架势。
☆、割心
半个时辰过后,孙登猛然皱眉,反手掏出一套道具,在萧如琛两只手的中指指尖划出一道血痕,接着在脖颈两侧划出两道伤口,最后,两刀浅浅划在萧如琛眼尾处。划过的伤口渐渐氤氲处血迹,只是那血色发蓝,指尖与脖颈的血迹染红了他一身白衣,眼尾渐渐落下两道血迹,顺着脸颊留下来,落进他的衣服里。
他的眉头猛然一抽,显出极为痛苦的样子,独孤心尖上像是挨了好几刀,看着他紧蹙的眉与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他疼的狠了。
独孤玄低头问身边的孙登“师姐,有没有办法让他不那么痛苦。”
孙登摇了摇头,独孤玄不死心“那……”
萧如琛突然开始极为剧烈的挣扎,表情极度的愤怒,说不出的哀戚,就像是,他的世界陷落了,他脸上的血痕越加清楚,独孤玄跪坐下来,伸手握住他的手,可毫无作用,萧如琛开始剧烈的挣扎,他像是在奋力的挣扎,想要摆脱她的手,独孤玄不知道他看到什么了,死死拽住萧如琛的手,她怕她一松手,萧如琛就能滑入这冰冷的湖泊,消失在这森冷的寒气中。突然,萧如琛像是力竭一般松了力气,口中溢出一声迟来的哽咽声,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含着一口鲜血,像一头失去双亲的幼兽,他的脸上显出极为哀伤的神色,眼泪从他紧闭的眼睛中滑落,与脸上的雪水混在一起。
“不要,把她还给我。”独孤玄终于听清了他在喊什么。
孙登突然眉间一凛,转头对独孤玄厉声说道“阿玄,快护住他的心脉,他灵台不清了。”
萧如琛不知看到什么了,心神剧震,真气紊乱,撤去了护在内府的内力,若是没人护着他的心脉,稍有差池,便是命悬一线。
独孤玄想也不想脱下外衣,直接跳入水中,湖水冰冷的她一个哆嗦,来不及多想,伸手捞过萧如琛将人扣在怀里,他的下巴垫在她的锁骨上,右手环住他的腰,让他贴在她怀里,她的内力像曾经无数个夜晚那样,缓缓护住他的五脏六腑。
她低声在萧如琛耳边叹了口气,唤道“冬儿。”自她第一次与他分别,至今,她没有唤过他这个名字,因为她觉得,那时,她不过是用一张假脸,与假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什么都是假的,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独孤玄,她想用独孤玄来爱他。可萧如琛不一样,那声“冬儿”已经成了他的魔咒,只喊一声,就能让他神魂颠倒,也能让他肝肠寸断,漫长而痛苦的折磨里,做“冬儿”的那些日子里,是他唯一的念想。
像是被一只手从泥潭中拽出,萧如琛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他抬头看近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