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掉他,让赵鹿提前登基,她将成为皇太后,永远不必担心后宫中再有嫔妃,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儿子会从储君之位上被废。
再就是选择相信他,并因此而杀李禄。显然,陆敏选择了后者。
那夜长安殿暗香浮动,夜风习习,她暗示他忌男女之欲时,其实就是在暗示他自己已知烟云之事。
回首这十年,他在外刻意为她弘扬贤后之名,她亦一直努力想要配上那个贤字。
她不知道宫里还会不会有其她女人,也不知道自己千辛万苦,拼死生下来的儿子能不能顺利登上王位,因为他待那孩子,确实很冷淡。
而李禄十年坚守,凡事全凭她的利益,是她膝下忠诚的不能再忠诚的一条好狗。
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选择杀李禄。赵穆忽而觉得,陆敏当是爱自己的,若非爱,她不会放弃所有利益而选择他。
*
朱镜殿外,傅图所带的虎贲军已将整座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帝至,傅图匆匆跑了上来,抱拳道:“皇上,属下所带之人已全部就位,您看,什么时候冲进去?”
赵穆略往后退了退,轻轻屏息,道:“埋伏即可,朕一人进去。”
傅图再往前冲一步:“皇后娘娘带着匕首,也赐了毒酒,但李禄不肯吃那毒酒,现在俩个人……”
他不好说李禄抱着皇后娘娘的大腿,左右看看,竟然嘿嘿一笑。
就算是阉人,也是男人,更何况李禄还高大儒雅,仪表堂堂。赵穆气的火冒三丈,又被傅图一身的奶腥气熏到几欲作呕,恨不能一把将傅图推开:“传所有虎贲军隐匿,朕自己进去即可。”
傅图比赵穆还大一岁,今年都三十有二了。但直到三年前,他才成亲,娶的是皇后陆敏的娘家表妹,妖后陆轻歌的女儿塔娜。
以陆高峰的心意,本不欲把塔娜嫁给一个大她近十岁的男人。但塔娜有那样一个母亲,父亲又还是个异族奴隶,京中不说稍好的男子,便是穷家孩子,也不肯娶她。唯傅图痴痴傻傻守了七八年,等那孩子长大。
为了求娶塔娜,还在陆府大门外跪了好几天。
自打成亲之后,俩人三年抱了两胎,还有一对是双生子。傅图也算老来得子,成日的抱孩子,身上一股奶腥挥之不去。
赵穆当年抱自家意宁,闻不够她身上那浓浓的奶香味儿。但不知为何,奶香到了傅图身上,也成了奶腥,偏他总还爱往自己身边凑。
他一把将傅图推开,大步上前,猛然一把,便推开了朱镜殿两扇沉而厚实的朱色木门。
☆、番外结局
李禄记得自己遇到达氏, 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敬帝有五子,二皇子赵秩因为谋逆,满府皆诛。四皇子赵稷和五皇子赵秉都未留有后嗣, 所以除了皇帝膝下的赵鹿,礼亲王赵程膝下那赵永, 便是与敬帝骨血最亲之人。而且他父亲占着长,他又是庶长子,其意义又格外不同。
他把赵永当成一种可能性来培养,先以皇帝之名苛待之,扣礼亲王府的禄食银子, 每年的份例,将达氏与那庶子并一干妾室们逼到奄奄一息时,再亲自出面,以自己之名,拯救达氏于水火之中。
那是个很渺茫的可能性, 非得帝丧,皇子赵鹿亦死,赵永才有可能被大臣们推举为帝。
但身为太监大总管,只要他心够狠,就可以办到。读书千卷, 他没有想过只做一个伺人起居的奴婢,他不甘心于仅仅掌握那座宫廷,他还想要更多,他觉得自己若能干预政事, 不会比赵穆差。
可这一切,所有的野心,图谋,在最后关头,他都放弃了。
盛妆的皇后被皇帝强行扯走,独留他一人在大殿之中。她往外走时,犹在喊:“壶中还有酒,快喝了它,喝了它,你会走的体面一点儿。”
李禄笑了笑,当着她的面,将那壶酒倾转,一壶毒酒,悉数洒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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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穆非是不想杀李禄。
一个阉人,奴婢而已。竟然从十年前甫为太监总管开始,就开始非常有目的的笼络达氏与赵永。先逼上绝路,再给予厚恩,那图谋再清楚不过,就是想宦官干政,覆乱朝纲。
人常言灯下黑。他自视朝政清如水,却不想真正的大奸大蛀,却是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赵穆恨不能将李禄挫骨扬灰。但碍于一件事,却迟迟无法杀他。
原来,李禄在赴朱镜殿陆敏所设那场宴席之前,先去了一趟麟德殿。身为总管大太监,皇帝不在时,他有权视察前后殿,所以他进了后殿,顺走了那颗传国御玺。
那东西,是皇帝每日批折子时非得要用的。当然仿一颗也行,仿了的戳在折子上发出去,也没有人敢怀疑真假。但那东西是帝之象征,丢了国玺,赵穆这皇帝做的再好,等将来死了,大臣们也得说他是个千古罪人。
傅图带人将整个皇宫地毯般搜了一遍又一遍,终是找不出那颗国玺来。
怕陆敏心里不舒服,赵穆也一直未对李禄上刑,逼问过几番,李禄咬准口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只会把藏玺之处,告诉陆敏。
无奈之下,赵穆只得让陆敏再见李禄一回。并交待傅图,只要李禄一说出藏玺之处,立刻砍其头颅吊于旗杆,挂城楼示众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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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之地也是李禄自己选的。手镣脚铐伺候着,他自己选的地方,在麟德殿后面那兵器库处。
上一回陆敏来看他的时候,穿着白绫缎的袄裙,头上两只点翠,还是个年不过豆蔻的少女。历十年,她又来看他,穿着梨花白的素色大袖,发拢高髻,唯顶心一只点翠箅梳,呈弯弯的月牙状,衬着她圆圆的小脸儿,还是当初的少女容样。
李禄见她仍端着壶酒,也是一笑:“看来你还没歇了要我死的心思。”
陆敏替他斟了一盅,双手敬了过去,道:“你该知道,我送你走,你总能走的体面一点儿,是不是?”
李禄接过那盏酒,反问陆敏:“你可知我为何要藏玺?”
……
见陆敏不语,李禄解释道:“十多年了,我只是想找个这样的机会,与你单独相处。今夜月明星稀,若能看你再在那架子上倒吊一回,便喝了这整整一壶酒,也无憾了。”
月光凉凉,他一双弯弯的浓眉,在月色下格外浓郁,眸中晶晶闪着亮,那脚镣手铐,戴在他手上也凭添了几许温柔。
当年,她在麟德殿为女官,每每皇帝上朝,三更月明,她便欺负那七八尺高的兵器架子,一直要等到五更日升,才会走。
而他,就一直站在暗影里陪着她。
陆敏不知道赵穆在此戒备了多少人,但直觉大概就暗戳戳站在远处抱着剑的傅图一个。毕竟她是皇后,在此与一个被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