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立刻就出来。”
陆敏最知道父亲的脾性, 若是有人惹了她们兄妹,那怕天王老子,他也要打出那家伙的牛黄狗宝来。
她连忙辩道:“爹,我是自己不小心踩空了脚,与太子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咱们走吧!”
陆高峰不语。忽而两手抓起陆敏,直接将她送到大殿外头,怕陆敏要跟进来,吩咐郭旭道:“烦请郭公公关上大门,我有几句话, 想与太子殿下私谈。”
郭旭连忙关上大门,堵在门前连连揖手:“陆姑娘,还请给我一个面子,在此稍等片刻,好不好?”
郭旭是个胆小如鼠的人, 没什么魄力,上辈子虽说跟着赵穆出生入死,但赵穆即位之后,却没有让他执掌内侍省, 只让他随侍自己身侧,一直都只是个四品少监。
像他这种忠心耿耿的人,只会惟命是从,所以上辈子那毒,肯定是赵穆赐的。
明月高起,陆敏不知自己在赵穆寝殿中睡了多久。她记得三年前在清宁殿的后苑中,她曾短暂的怀疑过赵穆是不是也重生了,但那时她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后来,父亲对她说,这世上重生的人不止她一个,最笨的就是像她和余娘子这样的,凭着对未来的熟知,盲目的想要改变一切,仿佛踏入黑暗森林中的孩子,大声的呼喊着,将自己曝露在危险之中。
而真正聪明的人,会把自己隐藏起来,窥伺时机,从而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对自己有利的改变。
显然,赵穆是后一种。
上辈子他杀光所有人,最后也不曾放过她,死的时候还要拉她陪葬。如今他重新回来,仍不肯放过她。
陆高峰并不进寝室,站在帷幕外,抱拳道:“殿下,请恕老臣一颗爱女之心。方才你和麻姑在寝宫里的谈话,一字一句,老臣全听在耳中。
上辈子的事情,老臣未曾经历过,也完全无法想象你身为皇帝,是如何以爱之名给她十年囚禁的。但既然如今有老臣在,就决不会任由你为所欲为,继续欺负她。
方才土鲁番发来急信,说火州城主烈勒杀我大齐使者,自封天河汗,只怕下一步就要率兵南下。老臣已在皇上面前请旨,三日后便要赴关,麻姑我会带走。老臣预祝殿下终将登上皇位,稳坐江山。
身为一名武将,老臣会终身执戈守边关,替大齐守疆劈土。如今禁军三教头,臣会诚心诚意替殿下引见,殿下将来果真为帝,还请记得当初兴善寺的誓言,永远不要召我父女入京即可。”
如今的赵穆,肩与陆高峰相齐,虽不及陆高峰有中年人的宽阔厚实,蜂腰螳腿肌肉贲张,却也不在是当年那个有求于陆高峰,必须仰他鼻息的阴郁少年。
这番话是陈情也是威胁。陆高峰愿意让出禁军总教头的兵权,但前提是他会带走陆敏,而且此生都不会再让陆敏回京。
以陆高峰的为人,他能说到做到。
赵穆从帷幕后走了出来,鹰目灼灼,对上陆高峰掩不住怒火燃烧的双眼:“火州城主自封天可汗一事,本宫刚刚也得了消息。陆将军与烈勒是两表兄弟,您去守关,只怕父皇不会放心吧!”
陆高峰怒道:“难道太子殿下竟怀疑我的忠诚?”
赵穆一笑:“本宫完全相信陆将军一颗忠君爱国之心,但火州城不过占着土鲁番的一座小城而已,拥兵也不过几万人,边关自有将士,陆将军又何须亲自赴关?
若只为带走麻姑,您也未免小题大作,本宫答应您往后不再见她就是。”
陆高峰抱拳一礼,转身便走。
只待陆高峰一走,赵穆两肩一松,深深出了口气。未几,傅图走了进来,站在帷幕外问道:“殿下,陆薇叫陆轻歌的人给劫走了。”
赵穆撕开掖下衣带,解了那锭蓝色的袍子,露出里面本黑的宽幅中衣,挽起袖管在铜盆中洗手,半晌不语。
彩琴奉了帕子过来,不小心触到赵穆露在外的手臂,他随即皱眉。彩琴早知这位主子向来不爱叫人碰触自己的身体,连忙跪地道:“殿下,奴婢不是故意的!”
赵穆不接帕子,轻甩着水花,闭了闭眼道:“明天赵稷要去西明寺见李灵芸,想办法把陆敏约出来,我要见她。”
傅图在外愣了半天,说道:“可您方才分明答应过陆将军,从此再不见陆姑娘。”
赵穆气的咬牙:“你难道是猪脑子?就不能说是别人要见她?”
傅图啊了一声,忽而想起方才回东宫的时候,路遇陆府长子陆启,兄弟几个叫着要去逛西明寺,大叫道:“现下就有个好机会,我立刻去帮殿下达成!”
*
虽三年不曾见面,但陆敏和赵稷一直有书信往来。像上辈子一样,赵稷仍将先娶李灵芸,因为李灵芸的父亲李密任国之三司使,人称李计相。
三司使虽官职不高,但掌握全国的盐铁,以及粮帛税赋,是个富到流油的差使。
他娶到李灵芸,就等于将整个大齐的税赋全纳入囊中。而后再求帝为他赐婚陆敏,就会得到陆高峰一系整个禁军的支持。
母妃一脉没有任何支持的赵稷,这辈子仍想利用女人登上皇位。
*
出了东宫正门,隔壁就是陆府。
陆敏前天夜里贴的那张天皇皇地皇皇被风吹掉了一半,还剩一半被风吹的烈烈作响。她上前一把撕掉,揉成一团远远的扔了。
站在那棵大槐树下,陆敏仰望夜空细细一弯下弦月,回头见父亲默默跟在自己身后,一生挺拨傲气,顶天立地的男人,叫两个女儿折磨的肩膀也有些塌,看起来分外沉重。
她不由歉声说道:“爹,所谓的前世不过一场梦而已,如今咱们都好好儿的,我忘了它,您也忘了它,好不好?”
女儿长大了,俏生生的模样儿,就像当年他骑马出塞,于茫茫草原上,于羊群中一眼看到的那执着牧羊缏的姑娘一样。
只那一眼,包氏便勾走了他的心,他单枪匹马,从民风野蛮凶悍的草原部落里把她抢出来,在兵营里亲自给她洗脸,给她换衣服,到如今他还记得自己是如何耐心教包氏每天洗澡,吃饭不许手抓,要用筷子,言语不通的两个人,他像养孩子一样养她,到如今眼看二十年,她生的女儿,比她还漂亮,更难得心地善良,当然,也更招男人喜欢。
女儿已经大到他不能抱,不能揽在怀里安慰,陆高峰拍了拍陆敏的肩膀,说道:“麻姑,你姑母小的时候向往塞外草原,向往明月天山,曾在十五岁那年跟你二叔一起跑到土鲁番,过了整整两年才回来,爹在想,若你也想出去走一走,爹正好带你娘回瓜州探趟亲,咱们全家一起走,好不好?”
长安虽好,毕竟不是故乡。包氏离家太远,生气闹别扭的时候没有娘家可回,只会坐在窗前痴望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