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后悔,对于顾宁远,他总是害怕。可还是强撑着,瞪着眼睛看着沈约。
可这些都比不过顾希此时的心愿,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沈约惊诧、难过,甚至害怕恐惧的表情了。
沈约站在离顾希三尺开外的一株枯树旁,一枝光秃秃的枝条突兀地横在他的脸上。他抬起手,轻轻按下那根树枝,纤长的手指仿佛比雪还要白。轮廓精致的眼眸垂下来,睫毛遮住了大半眼睛,在寒风里微微颤抖。
无论是冬日的枯枝,还是风雪中的沈约,仿佛都很脆弱似得,稍稍一折,就会粉身碎骨。
沈约瞥了顾希一眼,顾希被他看的狼狈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瞧见了,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只是讲这个吗?”
顾希一双红眼睛盯着他,“这个?你算什么东西?在顾宁——”
“闭嘴!”沈约原来还似乎是好声好气,此时眉眼高高挑起,整个人看起来凌厉至极,出脚把顾希踹倒在地,声音冰冷,“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叫我哥的名字。”
顾希没料到沈约会直接动脚,一时不察,被踢中了肚子。他在雪地上打了个滚,翻过身勉强撑着自己起来,却又被沈约牢牢地踩着背。
他以为凭自己和沈约的身高相比,力气肯定大的多。可来来回回挣扎了几下,都没能从脱离沈约的控制。
顾希以前只认为,沈约是个小人,只会狗仗人势,擅长诡计,才把他害成这样。
现在才从心底感觉到害怕来。
沈约踩在他的身上好一会,风雪越发急了,摔落在一旁的伞里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沈约觉得有些冷了,才打算速战速决。
他把脚拿回来,转了个弯,走到了趴在地上的顾希面前。他此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顾希看着他,脸上挂着以往令自己厌恶的笑容。
沈约温和地勾了勾唇角,像是调笑似得,“你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难不成我听了这个消息,还能和我哥有什么龃龉?倒是你,”他顿了顿,声音往下一压,“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或者是随便编的。可若是我从外头听到什么胡言乱语,第一个,我就要弄死你。”
“你晓得了吗?”
沈约偏过头,拍了拍顾希的脸颊,语气又轻又浅的问了一句。
“记住了!我记住了!”
顾希害怕极了,拼命地点头。
沈约满意地笑了笑,拿雪洗了一下手,“好孩子。”
然后他站起身,不再理会还在地上的顾希,抖落了伞里的积雪,孤身去了屋里,他的脊背和影子永远都挺得很直。
若是才开始,沈约听到了顾希的那句话,那个消息,还是愣了半天,细细地想下来,若是真的,他还是有些难过的。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觉得,户口本上的关系是最亲密的,两个人是一家人,仿佛血肉都连在了一起,无法分割的。
沈约很沉迷于这种关系。
但若是说别的,沈约却没有多想。顾宁远对他的全部真心,沈约自己有眼睛能够看得见,还有心能感受到。
他是沈约所有的鲜亮记忆。
顾希回去的时候很晚,他的脸更惨,没有办法,只好说在院子里逛的时候不小心又摔了一跤。
到了傍晚时分,沈约带着顾无双的作业回来,顾宁远也才到家,手上拿着一份报纸。
他朝沈约招了招手,周围还有佣人在收拾家务,却毫无顾忌地把沈约搂在了怀里。
沈约瞥到他手上的报纸。
这一页是娱乐版面,讲的是东临郑家的郑媛和肖谋的步入婚姻殿堂,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其余的照片都是郑家和孙家人,结婚的主角倒不见踪迹。另一页是经济版,写的就是孙家的事,大约是开了什么一个大工程,要是进驻东临。
顾宁远合上了报纸,搁在一旁。他在京城有些耳目,对那里的事还算得上清楚。孙家已经完全是强攻之末,在京城里的靠山彻底倒台,只是调查组还在调查,结果没有放出来罢了。孙齐轩把全部的资产转移到了东临,明面上要大干一场。可这一个工程只是一个幌子,他们真正想要的,是顾家的位置。
陈伯日日向他报告,今天去处理的就是一个被揪出来的叛徒。
目的与重生前一样。只不过那时候顾宁远是中了自家人的算计,才会一时不察,而现在他掌握先机,只是等着孙家上钩罢了。
顾宁远低头蹭了蹭沈约的脸,冷冰冰的,又温和地问他,“怎么没什么精神?玩的不开心吗?”
沈约搂住他的脖子,缩在顾宁远的怀里,“有点累。帮无双写了一天的作业。”
话启了头,他便把今天的事从头到尾对顾宁远讲了一遍,只是隐去了顾希的事。
顾宁远一边认真地听他说话,一边替他削苹果。苹果削好了,还学着柳妈那样,颇有童心童趣地再切成了小兔子的形状,自己吃掉了剩下来切不掉的部分。
旁边的佣人一怔,知道这不是自己该管的事,便目不斜视地把苹果皮收拾好。
柳妈端着一碟小点心过来,瞧着顾宁远喂沈约吃苹果,笑着说:“先生还拿小少爷当孩子呢,宠成这个样子,以后要是上了大学,离了家可怎么办?”
沈约插了一句,“我不离家的,上大学也还在东临。”
顾宁远听了眉眼稍弯,很温柔的模样,拂了拂沈约的头发,“看着他还是个小孩子,连十八岁都没有,什么也不懂。”他顿了顿,接上了沈约的话,“我也不放心他走,在东临很好,还能看着他。”
柳妈把碟子放到茶几上,笑的眼睛逗眯起来了,连忙说:“好啊好啊,小少爷还在东临,我也能多替他做几年饭!”
她是很相信沈约的,可又有些担心少年心性不定,见识到外面繁华的世界,兴许就不太在顾宁远身边待的住。而以顾宁远宠着沈约的程度,或许舍不得拘束他,便真放着他走了。
待柳妈走后,沈约轻轻地开口,撒娇似得讲,“那哥这么不放心我,是要管我一辈子吗?”
顾宁远咬了沈约的鼻尖一口,“你还不知道?不许装傻。”
沈约捂着鼻子,在顾宁远腿上滚了一圈,脸埋在顾宁远肚子那,能感受到呼吸的温度。
“可等我长大了,”沈约犹豫了一会,“长大了,十八岁了之后,那什么事都能告诉我了吗?哥要管着我,我以后也要管着哥。”
“好。”顾宁远笑了笑,又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小点心。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