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尴尬的说道:“是从前的旧相识, 你爹还没入京的时候, 与她们是邻居,你就叫邓老太太与燕儿吧。”
“哦。”晼然一应,笑眯眯的看向对面:“邓老太太家里头, 有人念书不成?”
那老太太扯了个鸡腿在手里, 不耐烦的说道:“我们哪里有银子念书?一家子还不够吃喝的呢,大字不识一个的,没那念书的命。”
“哦。”晼然点了点头, 又笑问道:“那不知道邓老太太是怎么知道‘鸠占鹊巢’这四个字的,还是个成语呢。另外,又是哪个人与邓老太太说的, 我大哥哥, 大姐姐都被撵了出去的?”
晼然一句话就问道了点子上, 连老夫人也觉察出不对来,纳罕的看向邓老太太,问道:“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
邓老太太才发现说漏了嘴,却满不当回事,咬着鸡腿道:“我既是要来寻从前的邻居, 总要打听两句不是?虽说是卖孙女,也要打听好了主顾不是?外头人都是这么说的,怎么?自己能做,还怕别人说啊?”
那叫做燕儿的孙女,偷偷的拉邓老太太的衣袖:“阿奶,别说了。”
邓老太太摆摆手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人在做,天在看呦,有本事别做那昧心眼子的事啊,一个不知道谁的种,竟也在这里人五人六的了。”
这下子,任谁也忍不住了,灵薇恨不能就去喊了杏香来,一并将这老婆子的嘴撕了去:“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样说我家姑娘,你给我起来,我绑了你出去,再多说一句,瞧我不打烂了你的嘴!”
灵薇这次越了规矩,可周围的丫鬟们都瞧着解气,这是哪里来的什么旧邻居,老夫人脾性好,仗着当初那点恩德,就真当自己是个奶奶了。
立时雪遥与秋盈就在灵薇跟前站了,要与她同声同气的。
邓老太太扔了鸡腿,从罗汉榻上立起来,一下子显得老高,围着圈,指着周围的丫鬟道:“欺负老婆子乡下来的不懂得是吧,你们这一个个的,可不都是采买来的丫鬟,卖身契都在我这老妹妹手里头呢,想要你们的命,不过跟捏死一个蚂蚁一样的,在老娘面前,拿的什么大?
若不是老娘当初接济着,从自己口里省出吃食来,这孤儿寡母的,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哪儿来的你们现在伺候的主子!现在翅膀硬了,成了国公爷,国公府的老夫人,就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我今个儿是来卖孙女的,若给我孙女一个国公爷姨娘的身份,便也罢了,若不给,老娘就坐到辅国公门口去叫嚷,看看有没有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辅国公府上下的丫鬟,那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尤其是跟在主子跟前的大丫鬟,那说是小户人家的小姐也不为过,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一时都不知所措的瞧向晼然。
晼然哪儿能纵着邓老太太在这儿胡闹,她母亲罗氏还在养胎,这老太太就要塞孙女进门做姨娘,这背后之人,安得什么心?一个薛姑娘压下去了,又来了这么一个泼妇老太太不成?真打量着她惹不得了!
“把守着二门的婆子喊来。”晼然自始至终连竹著都没拿起来,这一桌子的吃食,被那邓老太太糟践的差不多,鱼肉翻捡的都烂了,烧鸡被扯得七零八落的,素菜都是被吃,却被筷子扒拉的,桌上都有菜叶子。
“你喊谁来也不管用,你也甭打量着我这里就没后招,你敢对我出手,我守在国公府外头的儿子们,也不会善罢甘休。”邓老太太扬高了头,半点不将晼然放在眼里。
晼然抿唇一笑,看向秋盈道:“老夫人身子骨不好,招待了好半晌人,怕也困倦了,带老夫人下去躺一躺。”
秋盈上前去搀扶老夫人,那邓老太太扯着嗓子喊道:“唉,我说慕容家的,你也太好性了,竟由着一个不只是谁的种,当着你们慕容家的家不成?”
老夫人惯不会应酬这样的,有晼然出面,自乐得自在,也不吭声,就跟着秋盈去。
待东次间空出来,晼然才看向那个叫做燕儿的:“多吃些肉吧。”
那燕儿坐在邓老太太跟前,却只吃了自己跟前的那点,瞧着她极瘦,怕从前也没吃过什么好的,连邓老太太都大快朵颐的,她却没用什么,怕也是知道自己将来的下场的。
就算邓老太太如了意,她当真能入府,有这样一个扒皮喝血的阿奶,又能过得好到哪里去,怕还不如这几个大丫头。
燕儿得了晼然这话,却不敢吃,在罗汉榻上就跪了下来:“求姑娘开恩,我阿奶是被人怂恿了的,她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来当小丫头的,赏口饭吃就行,不敢肖想国公爷。”
晼然还没说话,燕儿就被邓老太太兜头兜脸的甩了一个大嘴巴子:“胡咧咧个啥,让你穿金戴银的,你还撑不起来了,没出息的东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燕儿本就瘦小,被邓老太太这一打,直接头磕到罗汉榻的扶手上,额头上肿了起来,再加上衣衫不整的模样,瞧着着实可怜。
晼然摆了摆手道:“领人下去,收拾收拾。”
醒春园的小丫头上前来扶人,燕儿抹着眼泪跟着去了。
邓老太太黄牙一呲:“我说晼姑娘,这人已经进了门,是再不能退了,这五百两的银票,可该拿来吧?”
邓老太太说着就伸出手去,灵薇气得要上前打人:“什么东西,就值五百两?”
寻常买个规矩都学利落,模样出挑的,最多也就给十两,邓老太太当她这个瘦骨嶙峋的孙女是摇钱树不成?
邓老太太还真是把这孙女当成摇钱树一般使唤的,今个儿进门这是头一遭,日后自有经常来敲银子的时候。
邓老太太吃饱喝足,这会儿剔着牙,冷哼一声道:“我这孙女可是来做姨娘的,这彩礼银子总要给的,一应什么东西都不要了,只要这五百两银票,算是便宜你们了,我也不过是瞧着你们姑娘年岁小,才没难为她。”
五百两,还不算难为,可见这难为还在后头呢。
晼然不吭声,邓老太太便以为晼然怕了她,立时底气都足了,盘着腿,愣是得意道:“我这孙女搁在乡下,你们姑娘还要喊一声二娘,五百两,真真是便宜你们了。”
满屋子的丫头义愤填膺的,见过不要脸面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面的。
邓老太太没得意多会儿,守着二门的婆子,以及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