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说话了?难道你也要睡觉吗?”
小廷玉有些疑惑,这个木戒是昨夜跟着爹爹娘亲上街看花灯时买的。明明光线昏黄,可小廷玉就是在热闹非凡的夜市上一眼就喜欢上了这枚孤零零随意散放在地摊上的木戒。
戒指多是男女定情之物,小廷玉如今不过七岁,突然要买木戒,还被爹娘好生笑话了一番,说是这般年纪就想着给以后的小媳妇儿买礼物了。
不过小廷玉自幼病弱,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一直性子寡淡,一点不似普通孩子那般调皮爱玩儿,因为身体原因,也从不跟周围的孩子一块儿玩儿。如今突然这般喜欢一件物件儿,不说是一枚廉价的木戒,哪怕是金玉贵重物,宠爱幼子的两夫妻也定然是要满怀欣喜的给孩子买来。
昨夜小廷玉心生欢喜的把玩木戒,谁知里面竟然有人。
呃,或许也不能说是人?
精怪或者妖魔?
不过小廷玉并不觉得害怕,小孩最是心思敏锐,并没有感觉到危险,满怀好奇的跟木戒里的大哥哥说了好多话。
小廷玉从小就对周围没什么特别的喜好,面对那些玩儿泥巴打打闹闹的同龄小朋友总有点格格不入之感,如今却突然有了强烈的倾诉欲/望,可惜这位大哥哥似乎并不喜欢说话。
白天跟着父亲学医的时候小廷玉就总琢磨着,难道是因为大哥哥被关在这么小的木戒里才心情不好,所以不愿意说话吗?
想到这,小廷玉翻身趴在床上,将木戒小心翼翼的放置在药枕上,双手撑着小下巴,盯着木戒又絮絮叨叨说起周围的事来,希望能让里面可怜的大哥哥高兴一点。
被迫听了小家伙一天琐碎的木戒不耐烦的闪烁了一下,响起一声少年阴郁清冷的声音:“所以,你到底考虑好我说的没有?”“
小廷玉歪了歪脑袋,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不符合年龄的茫然:“可是,世间这么无聊,我为什么要追寻长生?一个人一辈子几十年都已经好乏味了不是吗?”
小廷玉自己也知道自己太不正常了,他曾经仔细看过周围的小孩儿。寻常小孩会高兴的大笑,会难过的大哭,会兴奋会期待会有数不清的“最想要”,可是他却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不过为了爹娘不要担心,他总会微笑着点头或摇头,哪怕那些对他来说真的无所谓。
那声音顿了顿,一贯阴沉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奈:“你不想要健康的身体吗?”每天早中晚都要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一般的小孩子都会受不了吧!
小廷玉有些犹豫的捧着小脸想了想:“可是我还是觉得太无聊了,还不如多喝几年的药。”小廷玉才五岁的时候偷听过爹爹跟祖父的谈话,已经去世的祖父说他最多只能活到二十五,劝父亲早做准备。
当时小廷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听着爹爹悲痛压抑的哽咽,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涩涩的不舒服感。
如今他已经七岁了,虽然离着二十五还隔着好多好多数,不过爹爹娘亲今年四十了,小廷玉想着靠着汤药温养着,等爹爹娘亲去世以后,自己也用不了多久就能离开了,其实也挺好的。
年不过七岁就已经在思考这些了,对生命如此淡漠,若是让人知晓,恐怕都会心生惧意厌恶。
木戒里的人不爽的冷哼了一声,不再出声。
小廷玉有些担忧的蹙眉,眼眸暗淡,声音也带着浓浓的失落:“是我说的话让你讨厌了吗?我是不是真的是怪物?”
小廷玉想起了爹爹带他去茶楼听说书人讲的故事,有些困惑,年幼的小廷玉也发觉了自己跟周围人的不同。
木戒受不了小廷玉之后的一再追问,又或者是受不了这么小的孩子失望,不耐烦的道了声“没有”,就坚决不再吭声了,任凭小孩儿如何啰嗦。
之后的几年,木戒也渐渐习惯了小孩儿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只会好脾气的浅笑,私底下却总是对着自己絮絮叨叨烦人得不行,只是再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问他一句,可愿修仙。
而小廷玉总是茫然回曰:不愿长生。
直到他十五岁那年,朝廷昏君当道,民不聊生,镇压人间气运的龙气日渐稀薄,人间妖魔肆虐,街坊不时有妖魔藏身,精怪食人。
披着娘亲皮囊的画皮鬼满脸温柔的为采药归来的赵廷玉端茶倒水,赵廷玉站在医馆后院的厅堂内不言不语,只一双清澈的黑眸盯着眼前的“母亲”半晌,最后抿唇有些脱力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抚着从不离身的木戒呐呐低语:“阿璃,我母亲跟父亲是否......”
木戒中的男人一如既往的阴森冷笑:“对,你若是不管,你爹娘的魂魄很快就会被那画皮鬼给炼化了。”
画皮鬼,顾名思义,自身本体是没有皮浑身血肉模糊的鬼,想要出来害人,只能穿了人类的皮,之后画皮鬼会将被害人的灵魂也给炼化在那层皮囊上,如此皮囊既可以让普通除妖师发现它的气息,也方便它日后时常更换使用。
每只画皮鬼都收集不少皮囊,就跟穿衣服一般,藏身在人群里,轻易发现不了它的踪迹。
若不是赵廷玉天生敏锐,对自己母亲也格外熟悉,这画皮鬼贪图赵廷玉的好样貌,就在家里等着想将赵廷玉一起吃了。
木戒内的墨璃想了想少年的样貌,也不仅感慨,能让一贯胆小谨慎的画皮鬼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想要的皮囊,自然是极好的。
赵廷玉虽自幼体弱,身子纤细羸弱了些,但五官继承了父母的优势,剑眉星目俊朗非凡不说,脸型还格外温润秀气,一双清澈黑眸总带着善意的关切,加上嘴角总挂着的一抹浅笑,整个人犹如春日的暖风。
这般样貌,在梅若镇,也是数一数二的,若不是因着体弱,恐怕这般年岁,赵家医馆的门槛都要被媒人们踩破了。
赵廷玉听闻木戒内的男人如此说道,坐在椅内愣愣发呆,等到“母亲”又端了一盘点心上来,鼻端嗅到那一抹还未消散的血腥,幽幽一叹,在心中与木戒内的墨璃言道:“罢,父亲时常教导我医者当怀仁天下,不以能力小而懈怠,我却始终太过狭隘,将自己游离于世外。如今天下因鬼怪家破人亡者之痛,我今日才理解。原来我也是这般的俗人,事不关己便也高高挂起。”
顿了顿,赵廷玉下定决心,语气坚定下来:“阿璃,你可还愿意教我?”
墨璃冷哼一声,声音中含着不满,“难道你还想着只做个除妖师?既然要我教你,你就必须以成仙为目的,否则不若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