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是个妙龄女子,她根本不关注外物,漆黑的双眼死死盯着王熙凤。
桃朔白祭出缚魂索,金光舞动,很快就将浓郁的阴气驱散。
那个女鬼终于把目光挪到他身上,漆黑的双目溢满愤怒,慢慢转红,充满戾气。她的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瞬息就到了桃朔白跟前。
桃朔白结印,一掌掌打在女鬼身上,女鬼身上溢出大量阴气,整个魂体开始变淡变弱,戾气也散了。这时再看,女鬼不过十五六岁,容貌皎皎,清丽柔婉,穿着打扮像个未出阁的小姐。此时她不再凶戾,跌倒在地上,面色发白,掩面哭泣,尽是悲苦。
“你是何人?为何要害王熙凤?”桃朔白朝床上扫了一眼,王熙凤已然昏厥。
“天师容禀,小女乃是长安县人,父亲姓张,是当地有名的大财主。小女与前长安守备之子订有婚约,后来却被长安知府的李衙内看上,仗势强娶,小女父母贪财势,通过这位贾家的琏二奶奶买通了节度使云光,判了张家与守备家退婚。得知此事,小女伤痛欲绝,不愿做那背义之人,也不愿做父亲攀附的工具,更不愿辜负与守备之子的情意,这才……谁知小女死后,守备之子亦殉情而死。原以为如此我二人可阴间相守,哪知寻遍长安都未寻到此人,小女不甘心。”
桃朔白知晓了她的身份——张金哥!
秦可卿出殡时,在馒头庵里,主持净虚求了王熙凤办理这件事,王熙凤借着贾琏的名义给节度使云光写了信。事成后,张家与李家本满心欢喜,谁知张金哥与守备之子相继死去,竹篮打水一场空,唯有王熙凤白得谢银三千两。
桃朔白突然问道:“谁在帮你?”
张金哥虽是鬼魂阴物,但她死后并没有成为厉鬼,本身能力也很弱,会逗留人间便是难得。依着她的能耐,绝对无法汇集如此多的阴气,还用这般办法来害王熙凤,况且,长安据此不近,鬼物怕光,很少会长途跋涉,更何况,张金哥盯上李家或是节度使云光都好说,为何会知晓王熙凤?
作为一个深闺女子,哪怕做了鬼,她也不可能变个人。她可能想到报仇,但不会想到更深的地方,大多数人都不会。
张金哥没有隐瞒:“有位仙姑指点了我,告知我真正作俑者是荣国府的琏二奶奶。仙姑教我如何报仇,又说待我大仇得报,便接我去离恨天与守备之子见面。”
桃朔白一听便知是警幻仙姑!
“她给了你什么?”
“一枚戒指。”张金哥伸出手,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带着一枚黑宝石戒指。
桃朔白将戒指取来,仔细一看,这竟是只鬼修所用的低阶法器,里面汇集了浓厚的阴气,怪不得张金哥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很幸运,这戒指上残留了一丝警幻的气息。
“你会与他见面的。”桃朔白将张金哥收入桃木瓶儿,消失在屋内。
外面已是华灯初上。
贾琏平儿在外面等着,才开始还听见诵经,后来却是寂静一片。贾琏喊了两声,没人回应,又略等了等,心里不踏实,唤来婆子推门,怎知房门坚硬如铁,三四个人都推不开。这下子主子下人都吓坏了,谁都不敢靠近这座小院儿,特别是随着天色越来越暗,众人惊惧更甚。
——连德高望重的来因大师都没办法,肯定是个大凶之物啊!
贾琏同样想扭头就走,打算等明儿天亮了再看。
正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门响,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醒耳。上下一干人都盯住上房,只见毡帘一掀,走出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来因大师!”
众人大松一口气。
贾琏见来因走路不大稳健,忙令两个小厮上去搀住,又止住的担忧问道:“大师,我们二奶奶如何了?”
“应当是无碍了。”来因是刚苏醒,却发觉先前浓郁的阴气都消散了,仅有些残留在王熙凤的身上。来因惊疑,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切并非他之功。之所以没对主家如实言说,也是避免再闹得人心惶惶。
贾琏顿觉浑身一轻,忙令人送来因大师去休息。
“平儿,掌灯。”贾琏道。
平儿看他一眼,轻嗔道:“二爷怎知我不怕呢。”
此时外面虽是人人提着灯,但上房里却是黑漆漆一片,贾琏的确不敢进去。
贾琏笑道:“你和你二奶奶那样好,她必是想你了。”
平儿轻哼,倒也没再说什么,提了灯,有小丫头打起帘子,她便进去了。一面将屋内的灯点上,一面朝床上躺着的人影喊道:“二奶奶?二奶奶醒着么?”
好一会儿,床上的人动了动,终于听得王熙凤低声嘤咛:“平儿,这屋里怎么这样冷?快将火盆点上,把灯点的亮些。”
平儿见她言语正常,思维清楚,心里放下一半,忙走近来看。只见王熙凤悠悠睁开眼,似想起身,却因双手双脚困缚着而动弹不得,但见她柳眉一竖,张口骂道:“哪个作死的将我绑了?我说睡梦里难受得很,就像被绑上了刑场似的。平儿,还不快将我松开!”
“哎,二奶奶稍等。”平儿这回不再迟疑,忙取来剪子将绳子剪断,见她手腕子红肿,忙又让朝外喊贾琏:“二爷,二爷快取消肿化瘀的药膏子来,二奶奶伤着手腕了。”
贾琏从外头探进半个身子,正好对上王熙凤的眼睛,吓了一跳,待发觉她神色如常,忙又讨好笑道:“二奶奶,你都好了?”
“什么好不好?我不是……”王熙凤话音一顿,揉着鬓角皱眉,脑子里有无数影子闪过,使得她眼神惊疑不定。
“二奶奶?”平儿小心出声。
王熙凤敛去纷乱思绪,做出满脸疲惫道:“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外头天都黑了?我只记得正和老太太姐妹们说笑呢,怎么就回来了?”
“二奶奶不记得也好,总之现在邪祟尽去,总算可以安心了。”平儿想起这两天的经历,还有些心有余悸。
抹了药,又进些吃食,王熙凤便睡了。
平儿退出来,见贾琏自外头回来,问道:“见过老太太和大老爷了?”
“老爷说知道了,让二奶奶仔细养着。老太太说二奶奶吃苦了,这两天只管歇着,家里的事儿暂且让二太太料理。累了一天了,总算能歇歇。你快给我准备一桌饭来,吃了我也得赶紧睡,明儿还要早起,老太太命我送来因大师回去,又要在庙里捐一笔香火,做一场法事,全要我盯着呢。”
平儿听了忙吩咐小丫头去传饭,又回屋给他打点衣裳用具,包了两个包袱皮儿,其他手炉炭火茶叶等物都要预备。
原本已经睡着的王熙凤睁开了眼,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却没过问一句。她盯着床帐上的流苏,耳边又响起声声哭诉,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