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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头微皱,放下茶盅,双手奉十:“沈施主,说错莫怪。”

    沈成浩莞尔一笑,心想,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那钱总已经忙忙地替他答了:“放心,小师傅尽管直说。沈总的命,差不了。”钱总一面说着,一面哈哈哈地自顾自乐了起来。

    花子不去理会钱有发,只微微一笑,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沈成浩:“您是个自苦之人。”

    话音刚落,钱总摆手带摇头:“哎,错了,错了!小师傅,这回你可大错特错。你知道他是谁吗?千航集团的老板,钱财美女无数,关键人家还这么年轻,我们羡慕还羡慕不来,不可能苦。”

    对钱有发的话,花子并没有辩驳,只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成浩。

    沈成浩慢慢地把手里的茶喝光,放下杯子,眉梢眼底的嘲笑也已经敛去,只客气地说:“花子师傅请继续。”

    花子:“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求不得即放不下,放不下即徒自苦。世间缘法,本难强求,强求之苦,是施主一切烦恼之源。不如放下,且看如何。”

    沈成浩扯了扯嘴角,淡淡说道:“我从来不喜欢强求别人。”

    花子双眼似看着沈成浩,又似看穿他去了千里之外:“强求有二,夫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强求于他人。施主是个商人,有求于人自然善用交易之法而不用强求。我说沈施主的强求二字,是另外一种强求,左己心,逆己意。美女钱财本不是你所求,真正你内心所求,施主却不敢去求。请问沈施主,这不是自苦又是什么?”

    花子这一席文绉绉的话,听得钱总一头雾水,但沈成浩却心中大恸,掩藏了十几年的心事,从不轻易示与外人,不曾想今天被一个秃头小和尚一语道破,只觉得这禅房逼仄,容不下满怀愁绪,只淡淡一句:“失陪。”便起身出去了。

    沈成浩没有去远,只是下了楼,穿过抄手游廊,来到寺院的前殿大雄宝殿,又绕着观音塔转了一圈。观音塔内八方宝镜,映出无穷个千手观音,去渡十方求子的芸芸众生。沈成浩不信这些,但又迷惑于小师傅的一针见血,似乎这个法号叫做花子的小师傅真的得了某种真经佛法,能将世人看透。

    流连许久,沈成浩才想起该回去了,刚绕过前殿,就听着厢房里那花子和小师弟的声音。

    小师弟在问:“师兄,你真行,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你这样的修为?怎么师傅从来不教我这些?”

    花子笑了:“那都是唬人的,算不上什么真本事,只是善于察言观色罢了,不哄哄他们,他们怎么舍得真金白银往外捐呢。”

    小师弟听着嘿嘿地笑:“那师兄也教教我呗。”

    花子拍了一下小师弟的光头:“就你?先把你那胆儿给练肥了再说吧。今天那个沈总,可不比钱总好糊弄,可惜了。”

    “什么可惜?”小师弟问。

    “他不是个舍财的人。”

    “你怎么知道,不是听说他很有钱吗?”

    花子笑说:“他有钱,但眼里没钱。”

    沈成浩听到此,倒真是好笑,差点被他给哄住了,又觉得花子这年轻师傅有趣。

    沈成浩刚要离开,不料花子从里面出来,跟他正好迎面撞上。沈成浩略显尴尬,自己偷听了花子师傅的墙角,还被人逮了个正着,想着花子师傅估计也是尴尬吧。不料抬眼望去,花子师傅泰然自若。

    “沈施主,小僧失礼了。”

    沈成浩依样画葫芦,借用花子的话回礼:“失礼失礼。”

    花子说自己失礼在于背后论人,花子同时也知道,沈成浩以失礼回答,机锋在他隔墙偷听。

    那时在花子看来,沈成浩是个有慧根的妙人,同时也是个有所求不敢求,心里有却眼中无,眼不见却心贪念的困顿自苦之人。

    一个人,心若不痛快,天地再大,也会仿若置身斗室的囚徒。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祝亲们心想事成,暑假玩得开心!更新照旧,晚八点  ————————

    ☆、第四十六章

    医院为苏苀做了两次会诊,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孩子,只能给苏苀做引产手术。院长带着方主任亲自向程副局请罪。

    医院给苏苀安排的是特需单间病房,除了头一天要应付探望的人,其他的时间苏苀都处于昏睡的状态。苏苀好像这辈子都没睡过觉似的,一个劲儿地睡。到了后来,她觉得自己的意识都有些睡模糊了,竟然看见沈晓辉就坐在床边,角落里的沙发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挪了过来,也不知道他在那儿坐了有多久。

    房间里的遮光窗帘是拉上的,看不清白天还是晚上,只有一溜脚灯是亮着的,能看清沈晓辉的脸。他跟她记忆中的样子不太一样,脸宽了一些,比以前更瘦削,愈发衬得五官朗朗。他看着她,默默地流泪。苏苀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却没够着,离了有一指宽的距离,便止住了。

    沈晓辉伸手过来要抓住苏苀的手,苏苀突然又缩回了手。

    再次真正醒来,是护士进来测量基础体温。护士见苏苀醒着,便笑着问了声苏医生早,帮她拉开了窗帘。清晨明媚的阳光洒在窗台的金边吊兰上,窗外的银杏树上站着两只鸟在啾啾鸣唱。

    这才是醒着的感觉,视觉、听觉如此真实。

    苏苀下意识看了一眼床边,空无一物,沙发在角落原来的位置安放着。

    ————

    那天晚上,沈成浩回到江湾一号公寓,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一直坐到第一缕阳光冲破黎明的黑暗。

    他一直在考虑盛利的话:真正的痊愈,是你能正视你的刺激源。

    盛利还警告他,接近刺激源,如果控制不好,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甚至加深心理创伤。盛利不建议走这一步。

    可是他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一年多了。

    ————

    苏苀在医院住了三天就执意出院了。刘旭刚开车送她,莫莉陪着。苏苀让刘旭刚送她去建设一村,刘旭刚没敢答应,跟莫莉使眼神请示,莫莉看了苏苀一眼,见她抿着嘴一言不发,也不敢违拗,让刘旭刚开车去了建设一村。

    到了建设一村的家里,莫莉见屋子实在太冷清,准备让刘旭刚先回医院,自己跟主任请求调休,留下来陪苏苀。苏苀执意不肯,催着莫莉和刘旭刚回了医院。

    苏苀自己烧了点热水,冲了一杯牛奶,又拿了一张薄毯子和一本东野京子的《初见卢浮宫》,准备在沙发上安静地躺一躺,看书累了就睡,醒了饿了就点一份外卖吃吃,只要没有人再来烦扰就成。

    苏苀刚打开那本巴掌大的小书,发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情绪不由自主地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