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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然笑了,一笑间不知牵动了什么血脉,头又痛了起来,笑也笑得龇牙咧嘴,有种傻兮兮的憨态“先前你不是死都不肯吗,现在怎么又肯了?”

    “先前是怕给了你,你即刻就走了。”沈之珩道。

    现在走便走吧。

    他留得住一时,也留不住一世。

    沈之珩心里有些自嘲地想道。

    “那你现在就把小贺大夫给我送来吧。”霍然难得开怀,笑得把眼睛弯成了浅浅的月牙。

    沈之珩苦笑应声,忽然又听得霍然说“上次去江南我没瞧个仔细,这次若去我定要好好转上一转。”

    霍然偏着头望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笑意。

    沈之珩心如擂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应了!

    他竟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辞而别数日,实在是不好意思。

    今天知道了一个好消息,等确定了再告诉大家吧。

    总之我绫汉城,又回来啦。

    对了,最后是答应的应,请不要想歪哦。

    然后文中引用了欧阳修的词《望江南 江南柳》,特此注明。

    表白啦!

    第30章 第三十章

    贺涟走进屋子的时候,还有些心惊胆战。

    沈之珩一直不曾亏待过他,但他生怕解缚丸的事泄露出去引起大祸,故此没有一天不过得如履薄冰的。

    之前住在别院倒还自在,可今天怎么忽然说有人要见他?

    他眼也不敢抬一下,规规矩矩背着个楠木箱子直直走到床边,对着床抱了抱拳“在下贺涟,请问尊驾有何事要问小人?”

    沈之珩没告诉贺涟是谁请了他去,他也不敢多问。

    霍然实在无力下床,隔着帘子瞥见低着头有些惶恐的贺涟,也不忍心为难他,道“你先坐吧,我找了你来是有几桩事要问问你的。”

    这声音清凌凌,说话者似乎很年轻。

    贺涟想瞧却又不敢,嘴唇微动道“我站着便甚好。”

    是不是就等着他说你坐吧然后再谦让两回才坐下啊。

    这也太墨迹了吧。

    算了,他爱站就站吧。

    霍然问“贺大夫死后,典籍失传,也再无后人,你是从哪得来的解缚丸?”

    贺涟不敢含糊“解缚丸是家师的不传之秘,他本想倾囊传授给我,却又觉得我天资愚钝,怕传给我后反而惹出祸端,所以他只是说了一半就止了。我一直有些不甘心,自家师逝世后便一直苦心钻研,这两年才终于被我摸透了法子,做出了解缚丸。”

    “是吗?”霍然语音上提,似乎兴味颇浓“何以见得这确是解缚丸无误,小贺大夫可有试验?”

    贺涟声音低沉,无端多了些恼意“尊驾也不必多试探,江湖据传缚毒只在一人手中,实是误传。我师父既能懂解缚丸的调制,自也会做缚毒,只是那偷鸡摸狗,陷人危难的事,我师父是决计不会做的!”他语气里带了些可惜“你既是沈盟主的贵客,那告诉你也无妨,那名遍江湖的缚毒,便是我师娘所制。”

    听贺涟缓缓道来,霍然才知原来贺涟的师娘便是唐门三小姐唐欢。唐欢虽是唐家嫡系的三小姐,却并不受宠,性格有些阴沉孤僻。她别的兄弟姊妹皆在暗器用毒上各有所长,只有她轻功虽好,但武功稀松平常,在用毒上花尽了心思却也比不上兄弟姐妹的偶然所得,连蛊练得都不如别个好,她一气之下便离开唐门,打算另寻他路。

    可等踏入江湖她才发现,她其实是过分妄自菲薄了。

    和唐门众人比,她于用毒上略逊一筹,但和寻常人相比,她是高手中的高手。

    唐欢的性子并不好,自离开唐门后又无人约束,成日神出鬼没,经常随手就拿人试毒,逼得当时唐门出了通缉令,悬赏要捉他回去。而贺涟的师父正巧治了唐欢下毒过的病人被她撞见,于是每次贺涟的师父救一个人,唐欢便再毒一个,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贺涟的师父实在不忍再多人折辱,多番劝解,但唐欢反道“你们行医的难道不知神农尝百草?不试毒,你们杏林之人如何治病救人?你该反过来谢谢我才是。”

    贺涟的师父虽年少就背了神医的名头,可一心钻研医理,哪说得过唐欢这张巧嘴?他被堵了个正着,反驳不出话,只能一心跟在唐欢的后头为她收拾残局。

    几年后唐门得了风声派人抓了唐欢,是一向不沾染是非的贺涟师父拼死相救,才救出了重伤的她。后来在他的悉心照料下,两人日久生情,暗生情愫。

    唐欢在病愈后也大改脾性,在药庐里琢磨出了当时无人可解的缚毒。

    霍然听得入迷,见贺涟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不由问道“后来又如何了,这缚毒可曾传入他人之手,那唐欢现在何在?”

    霍然问句里还藏了一句心底的话,那你师父死了,这唐欢岂不是很伤心?

    贺涟平平静静道“她研制出缚毒后,不仅一雪前耻,还和唐门冰释前嫌,同时自然也看不上我师父了,弃了他而去,去做她逍遥自在的唐门二当家去了。”他又说“她自从当上二当家后,又恢复了原先乖张的脾性。我师父唯恐她再害人,花了几年的功夫做出了解缚丸。可是说也奇怪,她入了唐门之后再也没用过缚毒。所以我师父才说教了我兴许反会给我招来祸水,毅然毁了那方子。”

    贺涟不喜这个师娘,语气自然也多有不屑。他也以为霍然定是找他清算缚毒一事,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可现在一气说完,心里反而觉得痛快了许多。他受师父多年恩惠,即使以身报答也是情理之中,没什么好怕的。

    贺涟终于抬起了头,目光有些畏缩,却清明无比“我师父也说了,如果有一日唐欢再作下孽事,就到了我这个做徒儿的替师娘偿还的时候了。尊驾若是有仇要报,尽管找我就是了。”

    霍然听得想叹,他信贺涟所言非虚,可问题又回去了。

    以唐欢的做事,必不会遮掩行事,那么当年是谁不惜找了缚毒来毒害蒋柯呢?

    只是十来年的疑团,霍然也没想过能一朝破解。

    他过了一会儿笑着问“我并不是来找你寻仇的,我只有一事要问你,倾你之力能否彻底解了缚毒?”他听了片刻继续道“要的是一生不再受制于缚毒,可否?”

    “这……”贺涟咬牙想了想“无非是剂量的问题,只是我恐怕还要再调试个把月……”

    霍然不耐烦听这些长篇大论,很快就又打发了贺涟走。

    贺涟走的时候,霍然闻见了他身上传来的气息。

    清清浅浅,又层层叠叠的药味。

    周边寂静,霍然独自一人躺在玉枕上合上眼,一闻到这气味,一行清亮的泪便毫无预兆地滑了下来。

    不是因为贺涟,而是因为那药味让他想到了霍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