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公子斗,他就不计较了。
“我先睡觉了。”江天明站起身,朝卧房走去,“明天记得早点起床。”
阿四往靠椅上一躺,结实的木材咯得他腰疼,原本就疼痛无比的一半身子更难受了。早知道,就该让乔西为他单独准备一间房才对!
江天明醒来后明显神清气爽,休养一夜精力便全部补了回来。外屋并没有动静,显然阿四还没有睡醒。江天明蹑手蹑脚起床,转过屏风,一眼便看见阿四蜷缩在木椅上,脑袋后仰,双脚翘在桌上,一点都没有该有的睡相。
他这幅模样任谁去做都会难受,更不用说睡一整晚。
江天明忍不住摇了摇头,走了几步,却又停下。他似乎思索了一会,才缓缓伸手,迅速抚了下阿四的脉搏。就在他接触对方手腕的同时,眸色深了几许。
正如阿四表面上表现出来的一样,他是真的没有内力,所以不会轻功,也很正常不过。
但,为何他没有内力?
江天明的眉头皱得面部神经都开始反抗而乱蹦了。
缩在木板上睡一晚没有什么人受得了,阿四缩在椅子里一晚上简直从头到脚每一处毛孔都在发出难受的信号。这一晚他根本没有进入深度睡眠状态,现下一点点声响都能把他吵醒。
“客官,您要的水和牙粉。”
“多谢。”
随即是吱呀的关门声。
阿四睁开双眼,首先被窗外的太阳光不客气的刺了下,其次又被江天明脸盆里水的反光刺了下,视野直接变得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他干脆睁着眼享受下睁眼瞎的滋味。
“醒了?”
“公子?”正巧门外传来乔西的敲门声,“婉儿小姐问在哪吃饭。”
“去楼下大堂。”
见江天明已经收拾的差不多,阿四连忙用水壶里剩下的水胡乱打理了下自己,照着镜子弄成人模狗样,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你。”走至楼梯口,江天明突然转过身,“没看那信?”
阿四愣了半晌,才回想起当初江天明曾经把萧玉卿的信放在他这里。
“我为什么要看?”
他的笑容里带着倨傲,背光站立,日光将他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地面,一部分落在江天明身上。
有些冷。
“森罗万象的消息,是烟雨楼放出来的。”
到了这时,江天明已经不想再和他打嘴仗,“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阿四大半的面容都掩在阴暗之中,江天明根本无法分辨他的神情,只能从他略带嘲弄的语气中,探寻到一分真实,“我一个小厮而已。”
“小厮,除了跑腿,什么都做不了。”
江天明听了他的话,意外地感到十分平静。
可能是早已习惯了他的口无遮拦,如果这家伙不这么说,反倒还会让他惊讶。
“昨天,我在烟雨楼见到了莫邵雍。”
不用江天明多说什么,阿四上前一步,“你说谁?”
还是第一次见到阿四这么惊讶的神情,不知为何其中隐隐夹杂着兴奋。
迎着阿四复杂的视线,江天明慢慢道,“二十四桥,莫邵雍。”
这个人,牵扯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原本二十四桥,是一群归顺朝廷的江湖人,却与林家大少爷林志成搅和在一起,意图谋反,在泽莫叛变最终失败。林志成自焚身亡,二十四桥除了莫邵雍与上官博,其余死的死,伤的伤。
二十多年不曾现身的朝廷钦犯,居然会出现在这烟雨楼。
那么只可能是一个原因。
江天明知道在他说出这个名字后,相当于免费送阿四一个消息,而且没有回报,但他并不对此行为感到后悔。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阿四是真的不明白,这个消息,他为何要告诉自己。尤其是在,他分明知道自己是谁的这个时候。
“因为我相信,你和他不是一路人。”
阿四挑眉,干脆身体向后靠在墙壁上,露出意味浓厚的笑,“你怎么就知道,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莫邵雍若是有所庇护,这几年就不会过得如此悲惨。”
更不会要在这苏州城靠着抢劫过日子。
也许之前那死的一家三口,是他或者上官博动手也说不准。
“哥?”江婉儿仰头看向楼上的两人,问道,“你们干什么呢?还不下来吃饭?”
“来了。”江天明应了声又转头看向阿四,“既然你自己都承认自己是小厮,那么便履行自己的责任吧。”
“啊?”
“帮我跑个腿,转告林家四少林风眠。”江天明眸中闪过亮光,此时的他一点也没有宗主的沉稳模样,反倒更像是做了恶作剧的调皮少年,朝阿四眨了眨眼,“如果他还承认自己林家家主身份的话,麻烦不要随便插手烟雨楼的事情。”
“否则,会被人误会。”
二十多年前林家曾经差点谋反成功,低调了近十年的时间,直到六年前都沦为江湖笑柄。如今莫邵雍重出江湖,势必会带回不少人已经遗忘多年的记忆,更会将林家再次与那个遥远的词汇联系在一起。
阳光西移,落在梯井之中,照亮了阿四微挑的唇角以及白皙的半张脸孔。
他看向江天明跟随江婉儿离去的背影,嘴中喃喃道,“误会吗?”
梯井内落满了日光,没有忧愁的少女站在那,朝他晃着手臂,脸上是灿烂的笑容,“阿四!快点来吃饭!”
看着她的笑容,仿佛就能忘了所有的麻烦,连隐隐作痛的左肩都不疼了。
“唉。”阿四回以一笑,顺便伸了个懒腰,“今朝有酒今朝醉。”
不过可惜的是,今日依然不得清闲。一晚上的功夫而已,酒楼中人们的谈资已经从盗窃事件和三位死者转为了另一件杀人案。
昨天傍晚,苏州城中又出现了一次杀人案,而这次,死的人却不一般。
是青城派的弟子。
阿四抱着酒坛凑近闲聊的人群,和其中一人灌了几碗黄汤的时间,立刻加入了闲聊的队伍之中。
他脸上从下巴到头顶都写满了八卦这两个字,隐在人群中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前几次不都只是盗窃吗?怎么这次是撞着人了还是胆子变大了,不怕青城山的白娘子来找他算账?”
听他这么说,人们纷纷笑了起来。
一人道,“可不是嘛!要知道青城派这次都气疯了,找官府又没有用。他们倒也精怪,知道可以找烟雨楼楼主顾南,但这个顾南却说,他与这青城派人不熟,谁知道是不是什么私仇。再者,他嘉兴楼不过是做商品买卖的,又不是做人血买卖的。”
“青城派这可真是走投无路了。据说死的是门下一个很有天赋的弟子,本来还指望能在赏花宴上大放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