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茵淡淡地说。
大概在他进军校的半年后。整整半年时间,他们只通过三次电话。她给他发的信息,基本上都要一个月之后才会收到回复,而由于有时差,等她看到他的回复时,他又失联了。
如此周而复始,他们之间能说的话越来越少,好不容易通上电话,没讲几句就要集合了。
那时候她独自在异国他乡生活,无依无靠,无法融入当地圈子,学习压力又大,男朋友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处于失联状态,而父母那里……也容不下她,渐渐地她的情绪越来越低落,常常觉得生活太难,无法继续前进。
在最后一次和他通电话时,她提出暂时先分开,他好似料到会有这一天般,没有多问就同意了,不过换了一种说法——
“可以在毕业之前暂时先不联系,但不是分手,也不是分开。”
“好。”
“这段时间是我冷落了你。等我当上军官之后,就会多一些自由支配的时间。等你回国后,我再补偿你,好不好?”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我没有怪你。”
“但我怪我自己。”
……
后来她查阅了相关方面的书籍后才知道,自己那时候可能有抑郁症的倾向,所以才会情绪低落,甚至想暂停恋情。
好在自从将他封存在心底后,她把一切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心态也渐渐好转了。
醉心学业和工作的日子过得飞快,八年不过弹指间。
“那你毕业后为什么不回来,而要留在美国工作?”王嘉琳忽然问。
凌茵收回思绪,叹道:“我也不想。”说完,边朝机场外走,边问道:“大家过得怎么样?”
王嘉琳见她转移话题,心知她不想多说,便也不再追问,开始跟她讲大家的近况——
“大家都很好。周云漾高考超常发挥,去了首都一所计算机超厉害的大学,现在是编程大牛。其实我也不懂到底有多牛啦,听傅骁风说的。傅骁风和石宇考了同一所二本大学,一个学工商管理,一个学计算机。现在他们俩和周云漾一起,合伙开了一家游戏开发公司,干的风生水起。噢,对了,石宇大二的时候向周云漾表白啦,现在他们还在一起。”
“还有王连,你还记得不?九班特别搞笑的那个男生。他的经历也蛮搞笑的。他当年没有考上本科,去了一所专科学校学国际贸易,毕业后卖了几年医疗器材后,跳槽到西藏的一家公司,结果被人逼良为娼干走私。搞笑的是,他下海之后居然碰上了陆邵东,又给他捞了起来,还被陆邵东收编了。”
“总之大家都挺好的。”
听到大家都很好,凌茵欣慰地点点头,然后问:“你呢?好不好?”
“你还晓得关心我啊?”王嘉琳故意瞪她一眼,随后笑道:“我也很好。你一定想不到吧?我现在可是模特。我挺喜欢当模特,不用动脑。你知道的,我一动脑就头晕。”
乐观的性格还是跟高中时候一模一样。
凌茵赞道:“你这么漂亮,当模特正好。”
“谢谢夸奖噢。”王嘉琳乐悠悠地弯起唇,然后说:“你也还跟以前一样好看,不对,比以前更好看了。”
凌茵笑着将耳畔的碎发撩到耳后,又问:“你和傅骁风……”
“谈过,又分了。现在是好朋友。”王嘉琳无比洒脱地说,眼睛却瞟到了别处,像是在回避什么。
听到他们分手,凌茵心中有些难过,想安慰,但动了动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这八年里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许多事,而她一件也不知道。除了沉默,她找不到更好的台词。
·
机场南面,国内航班到达区。
两个穿着军装的兵哥哥出现在机场,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尤其是高个子的那一个,年纪轻长得帅不说,肩上还有两道杠一排星,引得路过的少女们芳心乱动,纷纷拿手机偷拍。
虽然明知道不是在拍自己,王连还是特别享受‘顺便’被闪光灯包围的感觉,觉得家乡的老百姓真热情。
“东哥,我听说你那天请假时,上面的领导没同意,你后来是怎么说服领导的?”他问。
陆邵东军装笔挺,目不斜视,单手拉行李箱,双肩端成水平一字型,无视周围的各种花痴脸,大步流星朝前走,声音清冷:“没说服。”
“……”
“服不服我都要走。”
“……”
这不是跟领导耍无赖吗?
藏区十里八乡的边防部队,恐怕也就只有东哥敢这个跟领导耍无赖了。
王连在心里画一个大写的‘服’字,然后跟上前面的人,说:“机场出口在东边,我们往北边走干嘛?”
说完,眼角一晃,看见前方头顶上的指示牌上赫然写着‘国际航班到达区’几个大字,字的上面画着一个朝北的箭头。
原来是要去接小仙女啊!
王连恍然大悟,当即快步跟上去,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前面的人忽然定住了,他奇怪地抬眼看去,发现侧前方立着两个肤白貌美大长腿。
“哇靠。小仙女!”
他惊叫一声,然后激动地看向自家老大,接着发现——
乖乖,老大这军姿站得,跟见到了首长似地。
第五十章
陆邵东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人, 她长高了,头发却还是原来的样子,一分不长一分不短, 穿着背带裙和白球鞋,看起来学生气十足。
若不是眉梢上那一抹淡淡的风情, 他差点以为她还是高中时候的那个小姑娘,不笑时会害羞,笑起来会勾人。
八年。
他等了她整整八年。
她到底还是回来了。
凌茵的手在颤抖,眸光落在绿色军装下的剑眉星目上,一颗心狂跳不止, 几乎忘记呼吸。
许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原因,他的肤色变深了许多,接近古铜色,脸廓的棱角被岁月雕琢得更加分明,冷硬俊朗。
一身军装笔挺非凡, 眉宇间满是凌然正气。
只是曾经熟悉的桃花眼里,却看不到半点笑意,只有令人望而生畏的冷酷。
凌茵忽然想起王嘉琳说的话——
“你毕业后留在美国工作的消息传回来后,他第二天就请调去了西藏,三年没回来, 没有人知道好不好。”
他在边境……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是不是还在怪她回来太晚?
凌茵的心抽了一下,怔怔地望着他,惊喜又胆怯。
八年的空白时光在她和他之间形成一道鸿沟,她没有了当年的自信和勇气, 不敢再像从前一样,二话不说,扑他一个满怀,然后笑着问他:这些年过得可好?
虽然说好并不是分手,但久别重逢这件事,还是要比她想象得沉重得多。
“哇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