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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
    ”

    在访谈最后,当被冷不防地问起“画展结束后你最想干什么”时,他脱口而出的答案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我……想做桂花糖年糕。”

    然后他不安地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我想观众会很喜欢那个环节的。”我笑着安慰他,“特别是纽约所有中餐馆的工作人员。”

    他害羞地转过视线,突然,他站起身,从一堆杂物中翻找出一个纸盒递给我。

    我有些惊讶,在他交织着期待和不安的眼神中,我拆开了那个纸盒。一个圆柱形的丝绢筒出现在我眼前,筒身用汉字书写了什么,像是一首诗。

    “这个……是你做的?”

    他点点头,“这个是给你做灯罩的。”我这才想起,床头灯已经很长时间处于没有灯罩的状态,“上帝……难怪你这几天一直都睡眠不足。”

    “我量了你家旧灯罩的尺寸……一开始想用纸做,但是不够结实,我只会画工笔,不怎么会写字……”他快速而小声地说着,间或用余光偷偷看看我的反应。我不由自主地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发。

    “不过我看不懂,能读给我听吗?”

    他指着上面的字,缓慢但清晰地念出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不知道那首诗的意思,但我知道那是一首情诗。我想也许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他低眉垂眼,认真地念出那首诗的样子。

    5

    把咏送回家后,我点燃了一支烟,开始考虑要如何把这件事告诉凌。我只希望,在他听说我睡了他哥哥之后不会第一时间想要让我永远不能再在他家出现……也许他会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打算,我想让咏搬来和我住在一起,毕竟以凌现在的状况来看,咏相当于是在独自生活,这对于他来说相当不方便。也许我该考虑安排一个稍显正式的求婚仪式,这样也许能让凌放心地相信我不是因为喝多了而和他哥哥搞在一起的,而且纽约州允许同性伴侣登记结婚……

    憧憬未来令我稍微有些不安,担忧我是否真的能够实现这一切。但只要想起我决定与之共度余生的那个人,想起关于他的种种情景,便觉得内心有暖流涌过。我把车内音响打开,跟着旋律小声哼唱起来。

    前方右侧的路口停着一辆车,这使我在拐弯的时候必须加倍小心。我从那辆车边上经过,突然觉得车牌有点眼熟……那是凌的车。

    借着昏暗的路灯,我看到了车里的景象。凌和他的上司海因里希斯,在接吻。

    我犹豫着是不是该把车开走,但海因里希斯很快就下了车。凌往我的方向瞥了一眼,这是我印象中第一次看到他惊惶失措的样子。

    我们在中央公园的雕像前找了个地方坐下,凌沉默不语,拉开了啤酒的拉环。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他。

    “从我请求他助我表哥一臂之力开始,”他仰起头,望着路灯杆出神,“你知道,老板没那么乐于助人。”

    “他以你和他约会作为交换条件?”

    他摇摇头,“以我做他的床伴为交换条件。”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凌注意到我的反应,自嘲似地笑了笑,“我知道他其实一向讨厌我。他的确智力超群,其他人对于他来说都像水族馆里的金鱼般反应迟钝,所以他喜欢捉弄别人让他们手足无措,为此他对每一任秘书的要求都很严苛,但我那时年轻气盛,不想轻易让他得逞……所以他给我的报复是,如果我去艺术品相关行业的任何一家公司,他会向我的新雇主施压,让我在这行无法容身。”

    “上帝……”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如此,但你只要从事他的势力触及不到的行业,他可能也无计可施。”

    他摇头,“我必须从事这一行业,兰彻斯特,我不能让我表哥的才华白白浪费。为此我进了塔夫脱-海因里希斯艺术品交易公司,希望能够借我手头的资源做点什么,但是海因里希斯先生出现了……他要求我做他的私人秘书。”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闷头喝下半罐啤酒。在其他人看来,他的工作令人羡慕,时至今日,公司还有很多人嫉妒他的运气,甚至猜测他到底使了什么手脚……然而从来没有人想到,他的愿望居然是成为普通的业务助理。

    “我就这样做了三年毫无前途的工作。这样下去,我的人生就只能终结于此……而且,更重要的是,我表哥会籍籍无名一辈子。他在工笔画这一领域天赋异禀,但我们都知道,在历史上的任何时代,艺术家成名与否和才华其实根本没有关系。所以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试着争取一下,我想海因里希斯先生很高兴,他试了那么久,我终于低声下气地向他请求帮助了……”他把空易拉罐扔向远处,“说到底,他只是想让我难堪吧……好在,他至少履行了自己的诺言,给了我他承诺的推荐信。”

    我感到一阵苦涩的滋味涌上心头。海因里希斯想要玩弄一个人的命运简直易如反掌,也许在他看来,整个世界只是他的沙盘玩具,而他人都只是棋子罢了。也许,凌的作用更重要些,却也只是他手中的“皇后”。可笑的是,其他的棋子为了那个看似更重要的位置,竟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而且,比这更讽刺的是,”他再度仰起头,笑得流出了眼泪,“我爱他。”

    6

    我和他约定我不会把今天的谈话透露给咏,他的情绪平复了一点。我目送他发动汽车,正想离开,他突然把我叫住,扔给我一把钥匙。

    “如果想去我家的话,就直接开门进去吧。咏和你在一起一下午说的话比和其他人一年说得都多。”我惊讶地抬头望去,发现他露出狡黠的微笑,“你知道,我们分享某个共同的爱好……我从十五岁开始就那么认为。”

    既然已经得到了凌的默许,此后我便更加频繁地出入他们家。多数情况下家里只有咏一个人,即使偶尔凌在场的情况下,也会配合地走开,或者淡淡地抱怨一句:

    “这屋子很大,随便去哪里都好……不要在我眼皮底下进行。”

    说这句话时,他的微笑有点苦涩,我注意到他颈部的伤痕,心不由得抽紧了片刻。他仿佛察觉到我的心思,用其他的玩笑话岔开话题。我打赌如果可以的话,他最希望的是那天的谈话内容就此在我的大脑中消失,最好,连他的存在一起。

    凌径自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随手切换到地方新闻频道。他光着脚,将身体蜷缩在单人沙发里。随着咏的事业越来越有起色,他夜不归宿的次数也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