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卖的人都停下吆喝,冲着小贩指指点点,脸上都是善意的调笑。
“对啊,我还记得你死攥着俩骰子不撒手。要不是顾先生威胁你放开,你真能死也不放开。”
“还有,还有呢!他吃饭时候也不忘扔骰子……”
七嘴八舌的开始爆小贩过去的黑料,直把他说的面红耳赤,嘟嘟囔囔的埋怨道:“我不都改好了吗?”说到这里,他感激的看着顾生玉,“要不是先生你把我拉回来,说不定我已经死在哪个河口里,烂成泥都没人知道。”
顾生玉此时已经叼着第二个包子开始吃,听到他的声音,也只是茫然的一个抬头。
“啥?”
包子还在嘴里险险没掉下来。
小贩:“……噗,先生,我看你两个不够吃,我再给你包个肉的。”
“再加个素的,肉的吃多了腻歪。”
“不行,再给你就赔本了。”
“嗨,我白救你了,一个包子都舍不得。”
“这不是包子的事,”小贩将油纸包递过去,脸上咧开大大的笑容,“是做人的道理!”
顾生玉扬眉看他,“长进了啊。”说完摆摆手,“我先走了,你好好做生意,你们也是——”
被他扫过的人望天的望天,尴尬笑的尴尬笑。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才做贼一样互相看看,齐齐冲着对方嘘出声。
而小贩在盖盖子的时候发现两文钱被塞在簸箕板里,看的他会心一笑,摇摇头。
“见外的到底是谁啊。”
顾生玉丝毫不知道自己扔钱却被当成见外这回事,一路上碰到的酒家,商铺里的人都在看到他时挥挥手,热情的和他打招呼。他也来者不拒,张口就能叫出对方的名字。
和玉器店的老板聊聊最近首饰行当不景气,都开始喜欢金饰了,和书店老板聊聊最近有没有新出的闲书,哪些字画最容易作假……
他的好人缘,让他在西湖这处历经三百多年的水乡里过的如鱼得水,不认识他的外地人都能把他当成这里土生土长的居民。
可实际上,他来到这里也才两年。
系统完成了他的心愿,这是一个和平的世界,他在这里可以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
而且最让他满足的是,系统把他送过来后还给他留下了足够生活十辈子的财富。
顾生玉看着那一眼算不出来具体数量的数字险些热泪盈眶,总算不身无分文,从头开始了。
感动的无以复加,他便就近考虑在西湖旁边的镇子上买了个小园。
园子简单普通,五脏俱全,而且距离集市近,方便他出手买卖。
平日宅在家里,偶尔购物一趟,除了没有冰箱,电脑,虚拟器什么的科技产品,他过得比二十三世纪时候悠闲多了。
有兴致了抚一曲,值得点赞的是,系统还把朱珵珺送他的那架有梅花断纹的琴一起送了过来。
由于他之后使用的乐器都是手制的,所以也就这把琴价值不一般。被小老头转到他手里,算是对过去的纪念。
慢悠悠的一路来到港口,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流小舟,还有空气中刺鼻的鱼腥味,顾生玉不禁皱皱鼻子。
他喜欢吃鱼,但不喜欢腥味。
港口上有人认识顾生玉,一见他来,大力挥挥手,用力喊道:“先生来买鱼啊?”
他那大嗓门,顾生玉好悬没成为视线焦点,也幸好港口是个热闹的地方,每个人的嗓门声都大。
顾生玉走过去,这里到处都是扁舟,人人脖子上也都戴着斗笠,招呼他的人自然也是类似装束。
赤脚草鞋,挽到小腿的裤脚,露着胳膊胸口的布衣,笑得傻乎乎的脸蛋。
“先生你咋来了?不买鱼吗?”
顾生玉皱皱鼻子,倒是不嫌弃他身上的味儿。
“你腰刚好不久,别太拼命了。”
对方傻傻的挠挠头,“没办法,小二牛,俺媳妇都等着俺养家呢啊。”
顾生玉摇头无奈,目光扫来扫去。
“你知不知道昨天来了个打扮贵气的公子哥?”
“知道啊!”
顾生玉挑眉:“今天来了吗?”
“来了!长得可俊了,玉人一样!”
“人在哪儿?”顾生玉面无表情的无视了等等好看,美,俊,秀气的形容词,最终在对方一指之下,找到西湖断桥那里。
西湖为钱塘江的一部分,三面环山,水域不绝。顾生玉曾画出一副西湖俯视图景,正是大小不一的五片水面。被孤山,白堤,苏堤,杨公堤分隔。周围繁华错落,景致别有一番风味。
转过湖边杨柳黄花,一道明黄身影在绿荫间若隐若现。
顾生玉心想终于找到了,便袖手撩开了眼前遮挡视线的垂枝,然后蓦地顿住。
有若锺天地灵气而生的毓秀男子垂着头,额间五瓣红梅被发丝略微挡住,但还是产生一种红梅嫌弃白雪之傲,硬是以自身之艳,增色三分的想法。
抬脚向前两步,那个人听到他的脚步声抬起了头。
刹那间,天地仿佛为之失去颜色。
顾生玉不由的在此时放轻了呼吸,回想起了有关西湖断桥的故事。
断桥缘起。
传说在桥上遇到的男女,会彼此相识,相慕,相离。
因为是断桥,所以延伸的注定是一场有缘无分的缘分。
可每年仍是有不少男儿女子来到桥上,等待那一瞬间的心动,似乎愿意为此铭记一生。
顾生玉看着抬起头来的叶英,心底暗道,好颜色。
一个男人能长得这般冰肌玉肤实在难得,而且黑发白肤,岂不是世间独此一格的色彩?
早从裴元那里听说了藏剑山庄大公子风姿独秀,今儿一见,才知名不虚传。
“叶大少爷离家日久,未免家中亲人担忧,还是早些回去吧。”
缓步上前,他在距离叶英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下,第一眼时的惊艳垂眸间便消散无踪。
叶英抱着手里的剑一动未动,静静观望眼前静水流深,听到他说起亲人时才睫毛颤动,望向了他。
平静安然的眸子,非但一点儿没有外界相传的木讷,反倒异常灵透。
顾生玉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但自己所居住的镇子距离藏剑山庄倒也蛮近的。
“是有什么烦恼吗?”负手问道,顾生玉心里想着,罢了,眼前人正好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纪,平日得不到合适的心理指导,一时困惑离家出走也是可以想象的。
叶英默道:“并非什么大事,只是我不懂……”
顾生玉适当的接下话,放缓语速重复:“不懂?”
叶英顿了顿,道:“嗯。”
顾生玉:“……不懂什么?”
他觉得自己从未有这般耐心过,要不是他真得看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