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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气,近一米九的个子在闹哄哄簇拥过来问候的人里格外打眼。走近了,他艳煞的眉目愈发清晰,烟灰色眼睛蛰伏傲慢,眼角处却婉转多情,重漆眉峰顺着眼尾一起上挑,恰似两柄轻薄锐利的刀。他眼光一瞥而过,如燕子在湖面轻点一下水,却在苏游漾心上掀起万丈波澜。

    那目光短暂相接之际,他视线又是往旁懒散一浮,瞬息又回到她身上定定,只有一秒,他勾起嘴角礼貌微笑,玫瑰花再精细的褶皱比不上他唇边一点惊艳。

    美‖色冲击之下,气血直冲大脑,苏游漾浑身酥软,连自己有没有回应微笑都不太记得。

    扮演了难的这位,正是她十年未改的初心路歧。她整一颗心脏里日夜颠倒的痴心妄想,和意气沸腾的全部青春。

    作者有话要说:

    无关的话:因为是第一篇文,所以写的时候心情很紧脏,希望有小天使给窝评论来指正我的不足,同时也厚着脸皮来球一下收藏>3<(捧脸脸)

    第2章 了难

    路歧这个人,比涂潆之类更像精怪。

    娱乐圈这个牛鬼蛇神扎堆的地方,踩着别人骸骨、血乎着一张脸往上蹬的不在少数。路歧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人,他更像石头里蹦出来的,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没爹帮没娘管的长成了一棵树,无声无息地就在圈里最核心的地方扎根了。

    他占着最好的资源,和最顶层的人物推杯换盏、姿态平稳,刀口上不沾一滴血。苏游漾和同龄的演艺新人闲暇时交谈,咀嚼起这个名字谁不神往羡慕,但是又不得不服气:毕竟圈里乌七八糟的,你竟挑不出比他更正派的人物。

    苏游漾满心以为,他是最能证明“相由心生”错得离谱的那一种:明明外表长得邪性,言行举止却动辄有度,笑容清新沉稳如脉脉山风,眉梢眼尾淡淡一撇浸透的岁月积淀,如粥温柔又似茶悠长,远甩新生代姿态浮夸的少年少女几条街。

    他如今是二十九正当时,离三十还差那么一道坎,是成熟雄性魅力和少年感结合得恰到好处的年岁。她第一次看到他出道那年拍的电影的时候,才将将八岁,到如今也有十年了。

    路歧站在阴影处和副导演交谈,他人高,靠在墙壁上体贴地斜支起一条腿,看不清脸色。苏游漾坐在原地静静看了会,心满意足地回转目光把头埋向剧本。

    她不知道路歧为什么会接下一个单元剧中的一个小角色,可能是休假期间一个愉悦的临时起意,也可能是了难的某个性格特质摄住了他的兴趣,但她知道他为什么今天下午会来。

    下午有一场属于涂潆和了难的重头戏。

    不远的地方传来克制不住的小小惊呼,苏游漾抬头一看,果然是路歧理着袖子走过来,确切说那是了难。他鸦羽一样的乌发散下来拨到一边,袍脚上绣着暗纹梅竹,这一眼仿佛惊鸿照面。

    苏游漾听到顾知恩的招呼声,就看见两个化妆师急匆匆过来给苏游漾补了个妆,她把裙摆一撇站起来,像涂潆第一次见到了难一样,拨开柴火噼啪一般吵人的喧闹,欢欢喜喜地向他走过去。

    ……

    涂潆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酸疼,脑子混沌。清晨的太阳一点也不暖和,反而带着恶意的清冷。涂潆本能地不喜欢太阳,她冲着太阳皱眉,发了一阵嘟嘟囔囔的脾气。

    她不知道这是冬季,也不知道冬季清晨的太阳何等不讨人喜欢,她对自己身处何处、将往哪去一无所知。

    涂潆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她漂亮的眼睛不消一会就折射出了快活的光芒,她对着花也能咯咯笑一阵,对这山上什么样的物和景都好奇,仿佛这人世间到处都是让她快活的东西。

    她蹦跳着下山的时候碰见一个挑水的男人,他的脸是涂潆用任何话形容不出的好看,即使他穿着半新不旧的袍子,做着这样沉重的活计,也抹消不了他样貌的万分之一。

    她托着腮新奇地叫嚷起来:“你是这山里的吗?”

    男人说话和他脚步一样慢吞吞的:“我从山下来。”

    “这山是什么山?”

    “浮涂山。”

    “山下是什么?”

    “往生寺。”

    涂潆又快活地笑起来了:“你是和尚?为什么还有头发?”说完自己也觉得很新奇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和尚,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晓得和尚没有头发。

    男人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我住在往生寺,但我不是和尚。”他在往生寺讲佛给小弟子听,他懂佛却不是佛。

    “那你是大师!”涂潆一本正经地喃了句“阿弥陀佛”,仿佛又被自己逗笑了:“大师,你叫什么名字?”

    “了难。”

    ……

    顾知恩的一声“卡”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连打板的声音也没听见的苏游漾恍惚着站在原地,好像“了难”这个名字是个咒语,能困住涂潆更能困住自己。

    另一边的顾知恩眯着眼睛看刚刚拍摄下来的画面。路歧这个人是有魔性的,当他温柔地看着你,充满耐性地说出他的名字的时候几乎没人能够抗拒。更让他惊讶的是苏游漾。

    这是个遇强则强的。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跟着群演扎堆演戏的时候她是温顺的,没有攻击性的,但同时也是不鲜活的,让人兴致索然的。但当她遇到实力强劲的对手,她一下子就像火焰一样熊熊腾烧起来,那温度和能量足以让靠近的人惊讶。

    当涂潆变成遇见了了难的涂潆,她就突然有了灵魂,那时候的苏游漾美得惊人,她绕着自己的一绺头发笑出虎牙的样子、她灵巧地一蹦三跳回过头来娇声询问的样子同样让人无法抗拒,好像春池容纳细雨、竹露碰见山风,在冬季单调的纯白里更突出了十分的娇嫩。

    路歧还是笑着的,声色不动,但看着笑容好像比方才礼节性的微笑真诚些,他伸出手的姿态优雅极了,一边和苏游漾握手一边说倒是我失礼,刚才这场戏才新认识了你一些。

    苏游漾语无伦次地一叠声叫着“路老师”,“实在不敢当不敢当”的,心头小人却早已被数百根点燃的炮仗送上云端了。她踩在这天堂的云朵里晕晕乎乎,恨不能就地扑倒翻滚几圈,在不切实的兴奋中分出一点闲思心想着:看来路歧的确如传闻所说欣赏有演技之人。要说有演技,她现在还真是不敢当,生涩得很,但她愿意为着这目标艰苦努力,就像路歧在十九岁那年演的追风少年一样,梦想的目标是那么远又那么近,仿佛悬在心口的白月光,早晚有一天能挂在触手可及的树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