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为将军禀明的。”宋钊站起身,屈指弹了弹袖袍,又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失陪了。”
说罢,青年扬长而去,离开的背影如松如竹,是他一惯的从容。
薛冲望着空荡荡的坐椅,一遍又一遍想着他离开前的话。宋钊这是卖了个情给他吗?
告诉皇帝他确实没有找到东西,减少皇帝对他的猜忌?!
如此,他倒真要承下这份情了。“今日之事,你们一字也不能传出去!否则如此案!”薛冲一抬手,将刀直接掷在桌案上。
李郡守翁婿看着那穿透桌案的佩刀,出了一身又一身冷汗,再三许誓保证。
宋钊从屋舍离开,快走到小道出入处时,许茂擦着额间的冷汗跟了上来。侍卫见着他,自然是让开,两人就回到花园中。
宋钊下意识是去找少女的身影,见她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靠着的人换了王府的侍女,侍女执着团扇帮她遮着阳光。
他看得微微一笑,方才为和薛冲周旋压抑着的情绪慢慢敛起,抬步过去。
侍女见到他回来,轻轻推了推赵暮染,低声道:“郡主,郡马来了。”
团扇就被移开,显出少女精致的面容。她似乎还带着困意,伸手去揉了揉眼,见到郎君弯腰看自己,眼前是他投下的暗影,就朝他灿然一笑:“你作完诗了?”
“嗯,是还要到长街上去吗?”
“当然,上回我们就被闹得没逛成。”赵暮染朝他伸手。
宋钊忙去握住,将她拉起来,“那我们这就走吧。”
“走。二弟也跟上。”她笑道。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从郡守府花园离开,上了马车后,赵暮染依旧懒懒地靠在宋钊身边。她枕着他肩膀,仰头看他,很仔细地去看他五官,然后迎着他的视线,与他对视。
宋钊见她如此专注,唇边有着浅浅笑意,低头去亲她眉心:“在想什么?”
眼前有暗影笼下来,赵暮染闭了眼,感觉到他温温的唇,“没有,就是想看看你。”
“好看?”
“好看。”
少女简单又肯定的两个字使宋钊低笑出声,“我是靠这张脸把你迷住的?”
赵暮染就睁开眼,又定定看着他,良久才道:“如若只是这样就好了……”
她说话声音很轻,尾音几近令人听不清,宋钊察觉到她有些奇怪,问道:“怎么听着不像是喜欢。”
“喜欢的。”赵暮染伸手去抹他的脸。白皙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眉锋,划过他鼻梁,然后停留在他唇间。她说:“我几乎没出过庆州,我听二弟说你以前都在外边,不曾回过杨家,外边都是怎么样的。
“外边?”宋钊抓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二郎只和你说了外边啊。”
“嗯……你说我听听,是哪些地方,都有什么好玩的。”
宋钊想了想,说道:“其实都是呆在一个地方,学艺哪里有好玩,只要不被师父罚,那就是庆幸了。”
“几乎都是一个地方啊,那不是和我差不多。”
“应该比你看见的东西要更少。”
赵暮染闻言坐正,眨了眨眼看他,“这么说来,我十岁前还曾呆在都城的。都城还挺热闹的,你去过吗?”她说着,又懊恼一般抿了嘴,“你都被师父拘着,肯定是没有的。”
宋钊在她提到都城二字时,瞳孔微微收缩,很快睫毛又垂落下来,将眼中情绪遮掩住:“你十岁前都呆在都城,那你还记得都城里的事吗?”
“都城吗?印象中就是跟着父王娘亲玩闹,好像都是这么过来,我练武是十岁以后……”
“没有别的,特别的?”
“没有。”赵暮染很肯定回答。
宋钊眸光就暗了下去,微微一笑,没有再接话。
此时车子传来轻微颠簸,是到了地方。宋钊先行出了马车,赵暮染在后边,眉宇间有一丝说不出的失落,她看出了宋钊刚才在说慌。
如若他没有在都城呆过,何必再问一句在都城有没有遇见特别的事,他是怕她想起什么了吗?
赵暮染想到在郡守看到的薛冲,闭了闭眼,将眼底那抹自嘲掩去。在宋钊朝她伸手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平素的笑意盈盈。
长街依旧热闹,在安王府的侍卫开道下,赵暮染一行终于顺利的逛了个痛快,连带着收了一堆小娘子们砸来的手帕,香囊和鲜花。这回倒不止赵暮染一人被砸了,飞向宋钊身上的也不少,连杨钦都乐呵呵地捧了几样。
三人在酒楼里用过午饭,这才打道回府。
安王听闻人回来了,当即就将人召了过去,见到女婿就问:“怎么样,你给本王丢脸了吗?”说着居然眼冒精光。
明显就想听到宋钊办事不力的结果。
赵暮染对丝毫不遮掩的父王无语,替宋钊回道:“君毅自然是最好的,不然父王派人去郡守府打听打听。”
安王就被噎着了。
果然女生外向啊,让他去跟李郡守打听,那还能听到实情吗?李郡守那两面三刀的马屁精,在他面前不得把人夸成文曲星转世。
盼着传来坏消息的安王就恹恹挥了挥手,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有了夫君忘了爹,他要找王妃安慰安慰去。
“父王这性子,怎么就不能靠谱些。”赵暮染离开正房后朝宋钊抱怨。
宋钊微笑,日光中的少年神色温柔,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岳父大人不容易,你这样说,他要伤心的。”
“我为你抱不平呢,你还巴结他!”
赵暮染说着就哼一声,很不淑女提起裙摆就甩开腿走得飞快,将他撇到了身后。
宋钊见她居然闹小脾气,有些好笑,依旧不慌不忙吊在她身后,与她一同回院子。只是他没有看到,走在前方的少女脸上没有笑容亦没有怒意,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晚间,安王妃被安王缠得没了精神,让小夫妻不必要再跑正房用饭。赵暮染想了想,就喊来了杨钦,三人一同用晚饭。
饭毕,下午被赵暮染吩咐做事的戚远前来汇报。
少女理了理裙裾,起身走到廊下,戚远低声道:“薛冲已出了庆州界,一路来没有停留。”
女郎轻轻点头,廊下的宫灯散发着柔和亮光,朦在她眉眼间,显得她神色有几分莫测。
戚远抬头看她一眼,不解道:“殿下,明明可以伏击他的。如若告知安王殿下,肯定能一举就将他诛杀在庆州,为何要放了这个大好机会。”这可是也断了皇帝一个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