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地开了好大簇。
缺了花木相承托,这些嶙峋怪诞的太湖石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似的,尴尴尬尬,不伦不类。康平只觉得自己的心头在滴血!
“咳咳——咳!”假山后头突然传来咳嗽的声音,听着就像是风箱鼓动,咳嗽之人虽然在费力压制,可依然叫人听了有些心惊。
“世子爷,咱们还是到别处去吧,您对这花粉过敏,在此处实在是不妥……”
“不必——咳,就再多待一会儿。此处的花原来是她手植,如今只剩下这些紫藤,我在这再多坐一会儿便走——咳!”男子的声音颇为沙哑,显然压抑得极为辛苦。
康平眉头一挑,哪有这般不爱惜自己的人?既然过敏,何必再待在紫藤下头!
☆、6.第 6 章
康平现在用的这具身体也是极其病弱,自然知道这哮喘之症的苦楚。而那人偏为了当年她种的紫藤待在此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叫她没由来的一股无名火,蹭蹭地往外燎。她三两步跑到山石后,道:“当年种这花的人,肯定也烦透了看见你这样,她种此花才不是让你过来喘的!”
男子本在咳嗽,康平冷不防从假山后头跳出来,顿时一张脸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滚落,却还偏硬撑着从喉咙缝里头挤出几个字来:“这位娘子是?”
康平怒道:“你现在管我是何人?”言罢,赶快上前,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掏了两颗药丸出来,欲塞入男子嘴中。
男子身旁的侍从大惊,慌忙上前来拦,却被康平一把拍开:“蠢材!你家主子有这个病,也不知道随身带着药,还让他到过敏的地方来!种花的人才不想有个找死的,一命呜呼在她的紫藤下头,太晦气了!”言未毕,已经不由分说,将药丸塞进了男子嘴里,掐着他的下巴逼他吞了下去。
男子本来就因为哮喘而病弱,哪里是康平的对手,含着泪将药丸吞下后,却奇迹般地停了喘息。这时那瞪大了眼睛的侍从才缓过神来,连忙要来拜谢康平。
康平只瞥了那男子一眼。
方才光顾着救人,没能仔细去瞧那人是谁,竟然还冒着生命危险来紫藤花下缅怀她这个乱臣贼子,现在定睛一瞧,才发觉,竟然是刘易尧。方才听那个侍从叫的世子,原来是镇西王世子啊。
刘易尧长眉入鬓,目若寒星,一张脸虽然清隽,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在看他唇色略微发白,瞧得出身体病弱,平白减去了三分俊逸。
她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心酸无奈来。小时候还真是没白疼这个孩子,竟还记得跑来紫藤花架下缅怀她,只这么多年,他怎么还是那么倔——既然患上了哮喘,还跑到这花粉下头做什么?
刘易尧顺过了气,靠在假山石头上喘息了一会儿,亦是抬眼去看康平。康平缓慢敛了眸,将剩下的药瓶子给他,道:“世子,我知道大概种花的人在你心里头不一般,只不过她大约也不愿瞧见你这般不爱惜自己。”
刘易尧见她的语气竟然突然缓和了下来,思及方才确实是她救了他性命,便也微微笑了笑道,“左右她也瞧不见了。我这个罪臣之身,每年也没几次几乎能来瞧瞧这山池。”
他垂着眼,眸中一片雾蒙蒙的酸楚。
康平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发髻,就像十年前小时候那般,只是现在刘易尧已经是个加冠的青年了,而她却占着一个闺阁女子的身躯,实在不是当初他的长辈,这样做委实失礼。康平硬生生把手给克制了下来,问他:“世子是怎么染上这个病的?”
她记得十年前,刘易尧还十分的康建。镇西王妃去世得早,镇西王又忙于镇守边关,不肯续娶。这个孩子从小是跟在她的身边的,她将他养得还不错,十岁的时候白白胖胖的一个,看着颇为讨喜的样子,如今十年过去,却怎么如此病弱不堪?
当年慕容焕答应她会善待刘易尧,竟然是这样善待的么?!
刘易尧的目光沉沉地挪向湖面。那片原来是大片大片从南地移栽来的睡莲,如今也已经不在了,整个池子死气沉沉的。
“十年前一场大风雪,我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后来就这样了。”他说得颇有些轻描淡写。
可慕容康平心头一跳。十年前那场大雪,不正是她自裁于镇国公主府那一夜?易尧竟然在雪地里头跪了一整夜么!
刘易尧的眼神倏忽落到了她的身上,看她惊讶神色,唇角带上一抹讥诮的笑意:“怎么?三娘子难道不知道我的身份,不知道十年前的事情?”
方才这位娘子出手相救,不过是因为善心。可他戴罪之身,本是质子,没有人不会顾及他的身份。他一双眼幽幽看向康平,去观察她面上的反应,期待着她知难而退。
谁知道康平的脸色却变了变,没变成他所期待的震惊,反而是一抹叫他读不懂的情绪。
“蠢货!”她突然骂道。
“放肆!”侍从连忙喝止。刘易尧虽然是质子,却依然保留着世子之名,这个小姑娘却是个平头百姓罢了,纵使方才她救了世子一命,也不能出口就责骂世子!
“蠢货!!”康平却越发气恼了。她当年自尽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让慕容焕放过刘易尧一命!可这个傻孩子竟然自己个在雪地里跪着,把身子骨给弄垮了,叫她百年后如何下地府去见他早逝的母亲?!
她真是恨不得把这熊孩子倒吊着那竹篾子好好抽一顿,好叫他脑子里进的水给倒出来!
刘易尧阴沉的目光看向她的眼睛,却见她目光一片澄澈,眸子里燃着熊熊的怒气:“镇国公主都要被你气得——敲棺材板出来了!”
刘易尧始料未及,这位娘子竟然这般大大咧咧地将镇国公主之名脱口而出,他的眼神里马上染上一抹狐疑。
康平自觉失言,立刻垂了眼,微微抬起下颌,补充道:“当年镇国公主之事龙都城谁人不知。世子真当我只在家里头绣花,什么事情都不做的么?”
诛杀长公主一事,当年闹得龙都满城风雨,慕容焕更是自毁了半壁江山,才将镇国公主府的势力铲干净。虽然如今大家对那件事情,明着都不做声,背地里还是会拿出来嚼一嚼舌根。
她这解释还不算太差劲。
只是她实在是怕,在刘易尧面前会绷不住自己,平白露出了马脚。此处又不是什么郑府,多少慕容焕的眼线盯着。她的复仇大计才刚刚踏出半步,断不能就这样被扼杀了。
她不再多言,扶了扶身子,转身欲走。
“阿尧,你怎在此处?”背后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康平抬眼,却见一个宫装妇人被侍女搀扶着,缓缓走来。她眉目和顺,周身上下一派平和之气,手中捏了一串佛珠,看上去像是个常年礼佛之人。
妇人瞧见康平,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