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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9
    见日出,师傅吟此诗,我记得她说此诗虽然语句稍显粗糙,但志向远大,气势无比霸气,寻常人可作不出来。”赵德昭道:“所以父皇给我取名昭,字日新。”诸葛玉莹道:“嗯,你的名字很好。我听说我未出生之时,那人去赶考,因不知男女,他就各想了玉莹和国栋这两个名字。国栋,国之栋梁,一看就想着入仕为官,这就是寻常人的梦想。”赵德昭道:“我的梦想比寻常人还寻常些,就是和你白头到老。”

    夜深了,两人才从房顶跃下,赵德昭依依不舍送诸葛玉莹回房。他轻声道:“好梦,小月儿。”诸葛玉莹笑笑关上了门。

    第二日一早,诸葛玉莹要去拜见师傅,她对赵德昭道:“你可在附近转转,我大概申时返回。”

    诸葛玉莹一路兴奋莫名,跳入玄境之后,急忙忙去见师傅师祖。若水正在屋里熬制什么草药,砂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诸葛玉莹叫道:“师傅,我回来了。”

    ☆、花蕊

    若水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把砂锅端离火炉,诸葛玉莹上前问道:“师傅在熬什么药?”若水道:“是一种新药,还在试炼当中。”诸葛玉莹道:“师祖呢?”若水稍显悲色,道:“她老人家归天了。”“啊?”诸葛玉莹非常震惊,若水道:“师傅临死前悟到一个道理,说本门心法后面两层根本是矛盾的,既已戒除七情六欲,如何还能读到他人之心?若想知道他人在想什么,必须要非常了解他才可以做到。况且我们隐居在此,何须读他人之心?”诸葛玉莹未料到如此情况,一时呆住了。“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若水道:“当你是孩童之时,不会去想这个问题。长大些的时候,是为了父母而活,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再大些,成家立业,该为子女而活,有养育后代的责任,再老了呢,上无父母需要孝敬,下面子女也已长大成人,才是为自己而活。此是狭义的人生,广义上说呢,责任更重,武者保疆卫国,文者匡扶社稷,医者济世救人,师者传道受业,耕者秋收冬藏,三百六十行,都各有使命。”

    诸葛玉莹茅塞顿开,道:“多谢师傅指点,玉莹一时差点误入歧途。”若水道:“我见你神采飞扬,可是有喜事?”诸葛玉莹道:“正是特来向师傅禀明,玉莹已有意中人,现在就在山下。若师傅首肯,就让他前来拜见。”若水道:“那你给为师讲讲他的事吧。”诸葛玉莹将这半年多的经历大体告诉了若水,待听到新皇即位时,她明显触动了一下,后来听到赵德昭的名字时,更是陷入沉思。诸葛玉莹很是奇怪,问道:“师傅知道他么?”若水终于开口,道:“对,先帝,新皇,德昭,我都识得。”诸葛玉莹大吃一惊,“师傅怎么会认识他们……”

    “花蕊夫人,你听说过么?”若水问道。

    诸葛玉莹点点头,“但据说花蕊夫人已死……难道……”若水道:“是的,她已经死了,自孟主暴毙身亡之时就该自杀殉情的,不该入宋宫,不该承恩宠……”诸葛玉莹失声道:“师傅。”

    若水道:“对,我曾经是个死人。世间繁华,不过是黄粱一梦。”接着她仿佛梦呓一般说道:“在我幼时,曾有一道彩虹入家中水井之中饮水,祖母断言此为祥瑞,不是男子为将相,就是女子入宫为妃,果然,十日之后,一道圣旨将我召入宫中。孟主擅享乐,他广征美女以充后宫,妃嫔之外另有十二等级,其中最宠爱的是我,他赐我名号曰花蕊夫人。我喜爱牡丹花和红桅子花,于是他命官民人家大量种植牡丹,并说,洛阳牡丹甲天下,今后必使成都牡丹甲洛阳。他还派人前往各地选购优良品种,在宫中开辟‘牡丹苑’,我们日夜盘桓花下,他更召集群臣,开筵大赏牡丹。那红桅子花本是道士申天师所献,只有种子两粒,它开起花来,其色斑红,其瓣六出,清香袭人。由于难得,便有人模仿那花的样式画在团扇上,竟相习成风,也就是芙蓉花。每当芙蓉盛开,沿城四十里远近,都如铺了锦绣一般。”

    “他有时厌食,觉得肴馔都是陈旧之物,不能下箸。我便别出心裁,用净白羊头,以红姜煮之,紧紧卷起,用石头镇压,以酒淹之,使酒味入骨,然后切如纸薄,把来进御,他觉的风味无穷,号称‘绯羊首’。遇着月旦,他必用素食,且喜薯药,我便将薯药切片,莲粉拌匀,加用五味,清香扑鼻,味酥而脆,又洁白如银,望之如月,宫中称为‘月一盘’。”

    “他最是怕热,每遇炎暑天气,便觉喘息不定,难于就枕,于是在摩河池上,他令人建筑水晶宫殿,作为避暑之地。其中大殿都用楠木为柱,沉香作栋,珊瑚嵌窗,碧玉为户,四周墙壁,不用砖石,尽用数丈开阔的琉璃镶嵌,内外通明,毫无隔阂,再将后宫中的明月珠移来,夜间也光明透澈。四周更是青翠飘扬,红桥隐隐。从此,盛夏夜晚水晶宫里备鲛绡帐、青玉枕,铺着冰簟,叠着罗衾,我们夜夜逍遥。”

    “我记得有一晚他喝醉了,四肢无力,身体摇摆不定,伏在我肩上,慢慢地行到水晶殿前,在紫檀椅上坐下。此时倚阁星回,玉绳低转,凉风升起,那岸旁的柳丝花影,映在摩河池中,被水波荡着,忽而横斜,忽而摇曳。我笑道:‘此良夜,风景宜人,陛下精擅词翰,何不填一首词,以写这幽雅的景色呢?’他说:‘卿若肯按谱而咏,朕当即刻填来!’我说:‘陛下有此清兴,臣妾安敢有违?’他取过纸笔,一挥而就,递与我,上面写道:

    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帘一点月窥人,欹枕钗横云鬓乱。

    起来琼户启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

    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

    “现在想来,那是我一生最逍遥快活的时光,三千宠爱在一身,日日笙歌,醉生梦死,不识愁滋味。直到乾德二年冬天,宋军来犯,蜀地竟无人能抵抗。次年刚过元宵节,城门不保,无奈之下,他自缚出城请降。我们一共三十三人被押解至汴梁,他被封为秦国公,我们进宫谢恩,我见到了先帝。”

    “七日后他暴毙身亡,我痛不欲生,先帝闻之,辍朝五日,素服发表,赠布帛千匹,葬费尽由官给,追封孟主为楚王,葬于洛阳。我复入宫谢恩,先帝命我留宫数日。他听闻我有才学,令我赋诗,我想起来京路上所作的一首,便道:

    ‘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

    三千宫女皆花貌,共斗婵娟,髻学朝天,今日谁知是谶言’。

    他听后沉默不语,连饮三杯酒,道:‘这首不好,再作一首。’我想起短短数月之变故,心有所感,又作一首:

    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