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堂燕把毛豆咬进嘴里,唆掉汁后吃掉豆子,丢开豆荚,用湿巾擦了手。
“灯关了?”蔡堂燕捡起遥控问。
常鸣斜了她一眼,说:“好。”
只有月色从玻璃门漫进客厅,在毯子上投下一方白幽幽的光亮。
电视机播放着热门剧集,但两人谁也没在看,屏幕闪动让光线变得刺目。
“电视还看吗?”
“不看了。”
“好。”
蔡堂燕连电视一并关了。
她悬到常鸣上方,还未适应黑暗的眼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消化完了吗?”
常鸣为她的问题不禁发笑,“干什么?”
蔡堂燕支在他胳膊两边的手臂渐渐弯曲,上半身轻轻伏到他胸膛,“这样……会压到你吗?”
“你又没多重。”
“那这样……”
蔡堂燕两手卸了力,整个人贴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但常鸣断了一条腿,她的右腿不得不搭在地上,反倒分担了一点压力。
“会不会压到你的胃?”
常鸣感受后说:“不会。”
蔡堂燕放心地侧头枕在他的锁骨边。
“燕子,”常鸣忽然一改方才轻松的语调,沉声说,“出去了就好好读书,其他的事不要想,该吃的吃,该用的用,不够钱用了就告诉我。”
“你说过了的。”
“打工的事量力而行,当做体验就好,不要奢望能挣多少钱。你现在是学生,任务就是学习,等以后毕业了,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让你工作,轻轻松松当学生可能就这么几年了。”
“好。”
“你是合法出国的,记着大使馆和报警电话,遇到什么不测一定要报警,不要忍气吞声。——当然最后永远也不要用得上,希望能平平安安的。”
“好,记住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或者给其他朋友,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酒吧、夜店这种地方,能不去就不去,实在要去尽量跟多几个信得过的朋友一块去。”
两人同时沉默了,不可避免地想到初遇的地方、见不得光的身份和不可言说的秘密。
“……好,我尽量不去。”
“还有——燕子,你还年轻,人生路那么长,走错了一步,那就绕点远路,天大地大,总能回到原来的道上。”
“如果我回去了,还能见得着你么?”
这个饱经风霜的男人听完愣了一下,低下头,抵着她的脑袋轻声笑了。
“……我只有一条腿,还能跑得快过你?”
她抱紧他的腰,支起脖子寻找到他的唇,直接而热切地吻了上去,常鸣如同她挚爱的一首诗,每一个吻都是一句声情并茂的朗诵。
蔡堂燕里面没有穿内衣,身体弧度与他的紧紧贴合,随着常鸣的喘息一起一伏。
常鸣如往常那般翻身而起,把她压到身下。蔡堂燕抵住他的胸膛。
“能不能……”她撑起脖子吻着他的耳朵说,“能不能不从后面……”
常鸣愣了一下,说:“好,换你上面。”他揽着她又翻过身,让她跨坐在他腰上。
【河蟹爬过保平安】
常鸣正式醒来,身边已经空了,远去的车声仿佛只是在梦里出现过。他关了空调,拉开玻璃门赤脚走出门廊,清晨外面只是比屋里稍暖,得益于周围的绿化,院子空气宜人。
忽然想到什么,常鸣腋拐支在玻璃门边,席地坐到木地板上,摸了一下,纤尘不染,的确很干净。
他平躺下来。土地的凉意通过地板往上送,除了稍微硬一点,躺这里的确很凉快,总体舒适度不是沙发所能及。
难怪她喜欢躺这里。
常鸣的视野被一分为二,一半天空一半天花板,在他这是是不能常看到飞机,她想象她离开的样子,大概又是那样子与这间房子道别。
常鸣不由半举起胳膊,向天空摊开手掌,食指与中指抽筋般动了动。
熏风醉夏,蛙鸣蝉噪,他的燕子飞走了。
——全文完——
——这里是彩蛋——
常鸣的时间以蔡堂燕的离开为刻度。
蔡堂燕离开的第一年……
蔡堂燕离开的第二年……
……
蔡堂燕要回来的这一年……
她告诉他,想要去美国读硕士。
常鸣愣了一下,说需要钱尽管出声。
那边说应该不用,她的成绩也许能申请到奖学金。
常鸣说好。
之后时间便回到原来的样子,按日历走。
围峰山的景区开业后,吸引了不少对农家乐有兴趣的城里人,常鸣顺便拿下附近一片地,造了人工湖,供休闲钓鱼,湖旁开一间农家乐请人管理。因靠近景区不愁客源,他只有空时候过来看看,大多时候来这边钓鱼,一坐就是一下午。连谢雨柏都挤兑他过得是老年人生活,懒不说,主要没有性生活。
常鸣戴着墨镜仰躺在竹制躺椅上,偶尔晃一下椅子,没有理他。钓鱼竿架在湖边没有动静,好一个天朗气清的初秋,可惜旁边多了一只聒噪的夏蝉。
后头传来伙计的喊声,“老板,有位客人找你。”
紧接着像是行李箱轮子滚过的声音。
常鸣还未回头,谢雨柏阴阳怪调地哟了一声,“什么‘客人’啊,还不喊老板娘。”
“常先生……”
常鸣起身的动作做到一半,忽然又僵硬地放弃了,坐在躺椅边缘扶着额头,佝偻着腰。
——这里是番外——
一
蔡堂燕结婚那天,从宾馆出的门,伴娘们都是她留学时的同学。
堵门的时候首席伴娘霸气地吼道:“新娘说了,要把《蝴蝶梦》开头三段一词不漏背出来才能进。”
“我给红包行不?”
“十个红包允许错一个词。”
新郎在外面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背诵起来,明明是一词不错、停顿到位,屋里人还是乐成一团,笑到牙软,跟他的背诵内容无关,只是婚礼的喜悦挡也挡不了。
二
常鸣小孩三岁,已经会一言不合就撒泼滚地板了。
这天吵着要买宝马无果,拉开玻璃门就在门廊上打滚。
“你给我起来,”常鸣用手杖戳戳他屁股,“学什么不好学你妈滚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