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鸣两手按住她的手臂,“蔡小堂,你告诉过我你不干了!”
他的话如惊天一雷,劈开了她的记忆——
“你别想着报警,报了没用,没人会信你的。”
他每问一句,都像在撕她身上的标签,撕不掉,连皮带血地疼,脏兮兮的血污了一地。他的怀疑也像刀子,割裂两颗心脆弱的纽带。
常鸣想听她一句辩解,她一言不发,久久没有回应,像默认,像投降,更像嘲笑他一语成谶,点燃了他的怒火,他的信任岌岌可危。他莫名想到面对唐昭颖的时候,对方轻飘飘地告诉他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她有男朋友了。而眼前这一个,沉默引发的无数猜测像黑洞吞噬着他。哪怕她未曾许诺过什么,哪怕他们的关系不明不白,此刻偏执的他只尝到了背叛。
怒意让他失控地抬起手——
蔡堂燕对这个预备动作印象太过深刻,下意识地抱起脑袋。
而也是这个动作给他当头一棒,敲醒他自己在干什么,常鸣瞬间清醒了,松垮垮地垂下手。她曾问过他打不打人,他也大言不惭说不打女人,正欲解释,蔡堂燕忽然反击开来——
她往他胸膛狠狠推了他一把!
常鸣始料未及,踉跄一下。
“是又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做什么的,别忘了你跟我怎么认识的!”
她尖锐的声音跟把匕首似的,彻底挑断了他们间微弱的牵连。
常鸣已习惯蔡堂燕的隐忍,从未料到这座死火山会爆发,两厢的冲击下,精神还在怔忪中,人已被推到门边。蔡堂燕扭开锁头,一把狠劲将他推出去。要放以前,常鸣就算扎不稳马步,也不至于被女人推着走。
“还有啊,我不叫’蔡小堂’,我叫蔡堂燕,我家人和朋友都叫我‘燕子’,我最讨厌的就是’堂’字。”
如今的他托着一条笨重的腿,已是勉力支撑,蔡堂燕丝毫不留情面,手甩出最后一下眼皮都不眨——
常鸣一个后退不稳,从楼梯倒了下去,手忙脚乱中拽住栏杆,减缓了落势,但依然摔了个狼狈的四脚朝天。
蔡堂燕就在楼梯上方睥睨他,嘶声叫道:“就算我出来卖,也不找你这种没种的男人!”
常鸣维持刚才那个姿势,蔡堂燕的歇斯底里让他意外,骨头散架般的疼痛堵住他一腔的疑问,愤怒积蓄在体内仿佛要从眼睛出来,他瞪圆着眼仰视她。
她转身进屋,木门摔得震天响。
蔡堂燕倚着门,恶意带来的快感让她浑身战栗,仿佛一直以来的委屈都找到了发泄口。刚才那干干脆脆的一推,已是将两人黏糊不清的过往一刀两断。盛怒占据她所有的感情,全然分不出一片空暇来思考对错与后路。
她花了许久才平复呼吸,两手却依然不停颤抖。
腹中空空提醒她今晚连晚饭也来没得及吃,她飘进厨房拉开那个矮冰箱的门,里面东西挨挨挤挤放到最上格,空下一层高的放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盒子。
蔡堂燕愣了一下搬出来,还没打开便从顶部的透明小窗看见“生日快乐”几个字,上面隐约是“蔡小堂”。
七九河开八-九燕来,这又是一年春天,燕子飞回,她的生日又到了。
蔡堂燕嘴巴大张,失声坐到地上,抱着蛋糕盒险些揉坏,奔溃得像醒来找不到爸妈的小孩。
她好生放下蛋糕,开门出去,黑洞洞的楼梯和楼下树荫,像把常鸣藏了起来,她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被迫休学挣钱给她妈做手术时她只是酸了一下鼻子,被蔡江豪打得抱头乱窜时她自认倒霉,被钱冬薇和储向晨欺负她也没哭,现在,未尝到的甜蜜比一切不堪更酸涩,更痛苦,像一生中的苦楚被提炼出来,只等这一刻尽数灌进她体内。
而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她抱着膝盖蹲到地上,比被打的时候更希望缩成坚硬的一团。
乍暖还寒的春夜里,万物复苏,她却宛如入冬的树木,落下千枝万桠的活力,徒留光秃秃的颓唐。
蔡堂燕几乎脱了力才上去,扶着生锈的栏杆爬到五楼,僵硬地摸出钥匙时,后面传来一道也算陌生也不算熟悉的男声——
“喂,要喝酒吗?”
蔡堂燕缓缓转头。
对面的那个民警好奇地盯着她,举举手里酒瓶,“就喝酒。”
第二十六章
蔡堂燕进门后, 曹达留着大门敞开,穿堂风吹过, 客厅送出酒味和寒意。
曹达家里装饰比蔡堂燕那繁复不了多少,看得出单身男人的忙碌生活。茶几边堆了一箱啤酒, 他坐到蔡堂燕对面起了一瓶,左右找纸杯,蔡堂燕捞过瓶子, 淡淡地说:“不用了。”对着瓶口仰头咕嘟起来。
曹达定神看了几秒,想起什么似的,自顾点点头, 又起了一瓶给自己, 伸过去和她碰一下瓶颈。
“你还在火锅店那吧,今晚不用上班。”
蔡堂燕发出一个音节, 不知是“唔”还是“嗯”。她虽然目视前方,眼神恍惚,显然焦点不在他身上。
“我今天也刚好休假,好巧呢。”
“嗯。”
看出她没有交谈欲望, 然而安静下来气氛怪异,曹达随便找点话题, 把经手的奇案拿出当谈资, 对方也兴致缺缺。他抓抓脸颊,寻找其他话题,渐渐变成了对日常工作的吐槽。也不知她是否听进去,对方适当看他一眼, 吱一声。
曹达不知道自己几点睡去,他历来酒量不算差,醒来发现已经天光大亮。他抹一把脸清醒,屋里只剩他一人。茶几上码了一堆空酒瓶,分成两堆,对面那堆只有五瓶,一个下面压着几张纸币。
欠身取过,曹达数了下,四十块,不多不少刚刚好。他开始觉得对门的小女孩有点趣味。
正想着,门外动静传来。曹达转着酸胀的胳膊,惯常地又凑到猫眼那。
对面开着门,有个男人走出来——咦,不是昨晚那个,上了年纪,头发掺白——他推着一个行李箱,对送出来的女孩说:“蔡小姐,不用送了,我自己下去可以了。”
女孩一脸倦怠——也不奇怪,喝了半宿的酒,肯定也没睡好——踟蹰跟出来。
“蔡小姐,你回去吧。”
女孩捋了一下头发——通常这是不自在的表现——犹犹豫豫说:“钟叔,麻烦帮我……跟常先生……说声‘谢谢’。”
细如蚊蚋的声音,险些被木门过滤掉。
“好,我一定替蔡小姐转告。”叫钟叔的中年人顿了一下,“蔡小姐,还有别的事吗?”
女孩绞着双手,摇摇头。
“那,我走了。蔡小姐保重。”
这文绉绉的告别词让曹达听了起鸡皮疙瘩,这不是他这种糙人能体会的。
中年男人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