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如何?”卫潜问道。
萧锦初凝视着他的眼睛,毫不退缩:“自古文死谏,武死战,我只知道以血还血。”
“此事关系大局,不能逞一时血气之勇。你当如练伤成这样,就你一个人不平吗?蒋司徒儿孙满堂,唯独最疼爱这个重孙,他说甚么了!”安素从未如此苦口婆心,然而萧锦初要是那么容易劝动,她也不是萧锦初了。
不论安素说什么,她只看着卫潜。这是她的君主,她的师兄,她一直倾心所爱的人。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她一直都信他。
卫潜深吸了一口气,又望向榻上躺着的人。蒋澄一个世家公子,不说舞刀弄剑,连爬树都不会,这次却几乎流干了全身的血。“蒋澄的事需要有个交代,但不管做什么都须师出有名,你听到我说的话了。”
这便是向她要出师的名义了,萧锦初神色肃穆,一手扶肩,单膝跪地为礼:“臣必戮力尽心,清查奸佞,不负吾主所托!”
“明德将军已经前往西戎,送蒋澄一同回来的士兵也说不清偷袭者来路,你要从哪里开始查起?”卫潜相信凭着萧锦初的能耐,就算是天,她都敢掀个口子。然而他却不能任她胡来,蒋澄殷鉴不远,没有再赔上一个的道理。
虽然嘴上喊打喊杀得厉害,但萧锦初却是个思虑缜密的,并不是只会用蛮力。
“护送使团的队伍走什么路线,行进的日期都是与鸿胪寺商定的,我尚且不知情。北狄又是哪里来的消息,能提前安排人马伏击?况且之前与齐翔接头的人一直没能抓到,我怀疑这条毒蛇就盘踞在京城。”
卫潜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毕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打蛇要打七尺,务必仔细,不要因为心急把它惊走了。”
“是,我准备让暗卫先从鸿胪寺的官员开始查起……”
眼见两人已经探讨起搜查的具体部署,安素默默转过头。罢了,该说的他都说了,这对师兄妹要做的事他从来拦不住。
只是,如练,你听到了吗?你的血终究没有白流……
作者有话要说:
蒋狐狸没死,嗯,真的比死好一点对不对?
情场和职场双双失意的人,我们先让他躺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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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再见天师
从这日后, 萧锦初回到了台城。自古,要想抓住那些藏身于密林内的猛兽,就要比它们更狡诈更阴狠, 也更有耐心。她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容许那些魑魅魍魉横行。她会一点点把那些暗中窥伺的眼睛揪出来, 让他们在日光下化为飞灰。
蒋澄一直留在醴泉殿养伤,负责伺候的是哑奴, 对外只当作是出使未返。卫潜开了内库, 不管是千年人参,还是万年芝草,所有珍奇的药材任由楚向澜挑选使用。可就算如此,蒋澄的情况依旧不好不坏,始终没能醒来。
这消息只有少数人知道,尚书令夫人谢氏算是其中一个。这一日恰逢萧锦初休沐, 她便上门求教陆天师平日都是怎么安排见客的。
“阿姊, 你一向不信道的, 去重虚馆做甚么?”萧锦初有些不解。
谢氏受母亲影响,在家中供了佛陀, 但眼下乃是非常时期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都说陆天师是神仙化身, 修为深不可测。之前十四娘的事便被他说中了。所以, 我想替蒋四郎去求上一卦。”
安素一向把蒋澄当作自家的子弟,谢氏也是爱屋及乌,萧锦初想了想:“我陪阿姊一块去。”
陆天师乃是重虚馆的馆主,本就不必应酬外客, 似前次替萧静宜批八字那回,乃是江州萧氏搭上不少人情促成,且得提前定日子。似她们这样突然上门的,就更难一见了。但许是萧侯与道家有缘,名帖刚递进去,便有人出来请她们进馆。
萧锦初认得这便是上回带路的那个道童,很觉亲切:“天师今日可在,我们有桩难事想求教一二。”
那梳着双角髻的道童笑嘻嘻地答道:“每日里这重虚馆里人来人往,可不都是有事想求教天师么?”
萧锦初闻言先是一怔,继而也失笑道:“说得不错,芸芸众生,所求的本也没什么差别。”
谢氏听着他们打完机锋,便笑盈盈地问道:“小道长,素闻天师大名,可惜未曾谋面,不知道今日是否有缘得见?”
“天师吩咐了,带二位贵客去观星楼。”道童指了指耸立在馆中极显眼的三层飞檐楼阁,“请跟我来吧!”
重虚馆本就建在山巅,观星楼又是馆内最高的一栋楼,夜来确可做观星之用,这名字却也名副其实。只是装饰很是简朴,整个三层只放了几个蒲团。
两月不见,陆天师仍是荆冠芒鞋,一派仙风道骨,开口便道:“萧侯此次可是为了友人而来?”
萧锦初还没怎的,谢氏已经惊为天人:“天师明察秋毫,既已知道原委,还请慈悲为怀,拔救一二。”
“当不得尚书令夫人一礼,快快请起。” 陆天师急忙避开,“天地之大德曰生,那位蒋郎乃是有后福之人,不必我拔救,也必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谢氏心中本就有几分信服,此刻听陆天师说得有形有影,更是再无疑虑:“天师大德,他日若能收道家经卷为总纲,妾愿捐资勘印……”
“阿姊,”萧锦初赶紧插了进来,“天师在此整理道家典籍乃是得陛下首肯的,他日颁行天下更是大功德。”
谢氏立即领会,忙道:“是妾欢喜糊涂了,天师勿怪。”陆天师只是抚须不语,端的一派世外高人的风范。
若是一般的出家人,遇上这等施主,此时不是求财便是求利。偏偏陆老道名也有了,利也不缺,他图的是甚么呢?萧侯有心试他一试,便道:“阿姊,听说重虚馆的合香最是有名,有清心凝神之效,圣人也曾称赞过……”
这才露了个话头,谢氏的反应极快:“妾一向醉心香道,今日可是难得,若是方才那位小道长无事,可否带妾去见识一二?”
“夫人赏脸,自是重虚馆的荣幸!”
目送谢氏背影离去,陆天师禁不住赞了一句:“不愧是尚书令夫人,温文尔雅又知情识趣。”
“阿姊乃是名门之女,自然别有风度,若是与尚书令比起又如何?”萧锦初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陆天师不解其意,沉吟了一会方道:“这……贫道与尚书令并不相熟,如此问法可是难为贫道了!”
萧侯一笑起来,目光灼灼,越发英气逼人:“天师过谦了,能让尚书令出手烹茶,我以为应该算得上相熟才是。”
虽只是一碗清茶,但水温火候,这些习惯是改不过来的。就算当时没想到,但总有一天会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