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没有人比他更深刻的懂得这一点,就连菡萏,也是后知后觉。
他唾弃早些年行侠仗义的自己,更唾弃自己幼稚可笑的善心,他对师父的尊敬与爱戴,换来的是直插入肺腑的毒骨钉,他对大哥的信任与亲近,换来的是夺妻之恨,臣服之辱,他如此憎恨那个时候,菡萏却无比怀念着,这就是他们的不同了,所以注定会走向今天这个地步,而非是谁对谁更无情。
萧夙机一向很少说话,此刻才认真道:“朕一向没有野心,只希望百姓过安生日子,怕是因为这句童言,才让太师决定对朕下手。”
太师点点头:“没错,如果不是我,你说不定早就被北苗抓去点了天灯,你以为他们会怜悯你么?可笑。”
裴钰厉声斥道:“自先帝打下天下以来,战火刚刚熄灭三十载,各州百废待兴,百姓理应休养生息,国家也正需要一个爱民如子的陛下,而非野心勃勃的屠戮者,你只不过是将自己的私欲强加给皇上,这些年来归隐的忠臣老将,颠沛流离的穷苦百姓和汴州城门惨死的北苗献俘都不会放过你,他们的身上刻满了你的罪行,是你将大祁的繁盛延后了十余年!”
太后背后渗出冷汗,裴钰的咄咄逼人分明有种不死不休的架势,她想插嘴,却发现根本没有她说话的机会,她在这个大殿之上只是一个旁听者,霖王府,禁卫军的势力将整个朝堂牢不可破的包裹起来,而她被隔离在外。
太师幽幽道:“丞相大人,你会知道究竟谁的政策才是最好的。”太师眼中射出两道寒光,松弛的皮肤突然紧绷了一下,服侍在萧夙机身侧的王国福身子轻轻一颤。
他有些呆滞迟缓的走到萧夙机身边,附下身子磕磕绊绊道:“皇上......”
萧夙机一愣,小声问道:“怎么了?”
王国福眼中凶光一闪,霎时出手如电,一根银针正正当当的插在萧夙机的脖颈上,根本不由萧夙机反应。
“皇上!”赢裘脸上都没了血色,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虽然侍卫早已将王国福控制了起来,但此刻大内总管口吐白沫,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
“皇上!”太后扑到萧夙机身边,紧张的手脚冰凉,她一把将银针拔了出来,却发现萧夙机的脖子上已经留下了一道血痕。
太师微微一笑,武官们恨不得扑上去将他撕碎,寒敬之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局面,眼中杀气满满的问道:“你又对皇上做了什么!”
太后失声痛哭:“这银针是激活障的钥匙,当年我用换血之法使皇上身上的障入眠,如今再一激活,怕是没有办法了!”
原来!
寒敬之总算想通,说起来所谓残忍的废除武功这件事他还算冤枉了太后,当初他问北极仙翁,障怎么可能突然不好使了呢?
聂卿也是摇摇头,说这毒物在皇上身体里蛰伏了那么些年,本应遍布全身,再难剔除,可奇怪的是皇上中毒好像没有那么深,这才使他有把握治好皇上的病。
现在看来,皇上身上的邪功的确是被废了,可是太后在他身上留的划痕,却是用来换血的,将自己的血换给萧夙机,使得毒血大大减少,障也随之进入了休眠,因为她知道,长此以往,皇上便真的没救了。
“皇上,臣带着这枷锁有些累了,找人去了吧。”太师盯着萧夙机的眼睛沉声道。
萧夙机浑身颤抖的抿着唇,在太后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直身子,他咬着牙克制着身体的本能,却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皇上!”太师紧走几步,几乎撞上了侍卫的刀刃。
萧夙机突然痛苦的抱着头,挣开太后的手跌倒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叫着,叫的群臣百爪挠心,手足无措。
太师轻轻翘起了嘴唇:“不要挣扎了皇上,臣会继续辅佐您的。”
萧夙机疼的满地打滚,无助的痛哭,指甲都快嵌进了掌心里,他大口喘着气,双眼失神的望着明晃晃的金銮殿,他身上的黄袍皱的不成样子,一张俊俏的脸上挂满了泪痕。
“皇上......”太后抖着手抱着萧夙机,却发现萧夙机挣扎的太过剧烈,她想帮他减轻痛苦都做不到。
“母后......”萧夙机气若游丝的叫了一声,就像一个依赖母亲的孩子,他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期许都像他的目光一样投在了菡萏身上,他想让他的母亲帮他,就如同一年前那次一样,解救他逃出被控制的痛苦,而身为母亲的她本该将孩子护在身后。
菡萏几近崩溃。
她踉跄的冲下台阶,尖细的指甲掐在太师的脖子上,她愤怒的咆哮:“你给他解毒!我放你走!”
指甲将太师的皮肤划破,鲜红的血沿着菡萏的手指往下流,太师感到一阵阵缺氧的窒息,他轻咳几声,从嗓子眼儿挤出一丝沙哑的笑声。
“我以为你还要说皇上是我的孩子来骗我。”
“母后......”萧夙机虚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菡萏双眼通红。
“你放了皇上,我不杀你!不然我们就同归于尽!”她的手指又紧了几分。
太师盯着菡萏眉目狰狞的脸,一点也不似她以往温婉的样子,倒是将他希望她有的狠劲儿学了个透彻,这样也好。
他漫不经心:“你知不知道师父将毒骨钉打在了哪里?我不可能有儿子的。你用我对你的爱骗我,你为了保住他的儿子而骗我,你知道我有多恨你?”
太师丝毫不畏惧菡萏的威胁,他甚至将自己坦坦荡荡的送到菡萏的手下。
“你给他解毒,我给你偿命行不行!”菡萏游离在理智之外,萧夙机的喊声叫的她心跳都要静止了。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和大哥怀上孩子的。”太师撕下最后一层面纱,露出最残忍无情的面目,更是给这段畸形的感情浇上了滚烫炙热的真相。
到后来,他看得出先帝对菡萏兴致缺缺,甚至或许顾念着兄弟情义,会将菡萏赐给自己。但是他已经变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亲手给先帝用了药,亲手将菡萏迷昏送上了先帝的床,亲手造就了萧夙机的出生,亲手将自己和菡萏的所有可能扼杀在了那一夜。
所以菡萏后来说萧夙机是他的儿子,他险些当场笑出了声,她是怎样傻到如此境地的?她以为天旋地转的那一夜是谁策划的?
菡萏大彻大悟,彻底崩溃。
她的眼前蒙上一层血雾,仿佛看不真切面前这个人的脸,不,似乎连记忆里那个人都已经看不清了,骨头断裂的声音顺着她的耳朵传来,她看着面前的尸体缓缓倒在地上,鲜血源源不断的顺着他断了的脖颈往外流,维护他好难,原来杀了他竟是这么简单,简单的她觉得放下了心里所有的事,飘飘欲仙。
她的手上沾满长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