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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她下楼,语气温和,“医生在客厅等你拆纱布。”

    说完,他松开手,没有陪同她的意思,而黄鹦回头望了一眼楼梯上的钱丞,选择往客厅走去。

    钱丞不自觉地紧紧攥住拳,就像他第一次登上澳门码头。

    可惜,陈宗月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他身上,只在上楼的时候,说了一句,“你跟我走。”

    书房内弥散着油墨与木香,光线亮得让走向书桌的男人变成一道影子。半途遇上的老文跟在后头进来,把门反扣上。

    陈宗月拎起桌上的威士忌,旋开瓶盖,黄金研磨出的酒滚入水晶杯。

    钱丞咽下喉间唾沫,出声道,“陈生,我不怕说给你听,至今我都有给a老爸打钱,起初一月一次,后来钱不够,就两月一次,三月一次……”

    回到上海前的那段时间,钱丞除了办事跑腿、出入屋邨就是大排档,天也未黑透,整条街就被摊位占满。

    提款机显示余额不足,钱丞拔出卡,叼着颗烟念念有词,“不是我不帮你,我都要吃饭穿衣嘛。”

    离开提款机,他把卡塞到裤兜里,隐隐约约听见一首女声歌曲,旋律有些熟悉,顺着声音走去,原来是路边报纸档的磁带机在放。

    他顺嘴问着,“老细,呢首歌叫咩名?”

    坐在马扎上的老头瞥他一眼,口气不耐烦的回答,“难得有情人啊。”

    钱丞眼皮一撑,敷衍道,“多谢。”

    转身要走,却站在大排档炒锅爆油和嬉笑怒骂的市井之中,听完了那几句歌词。

    他使劲挠了挠头,回头走到提款机前,一边咒骂自己,一边用自己的卡转出钱。

    “她老爸到现在都以为,他女儿还好好活着。”这是钱丞长久以来,自拎腰包给冯秋萍父亲转钱的原因。

    “我不想见到阿妹以后也会变这样,陈生——”

    钱丞直直跪下在他眼前,膝盖在地毯上磕出闷响,“看在往日我给你当牛做马,求你放过她。”

    陈宗月垂目盯着手中的酒,慢慢摇晃几下,“阿丞。”

    他顿了一顿,才将视线投向钱丞,“如果我讲往日义气,你觉得我要死几回?”

    男人声音冷风测测,面上却露着笑容。当年义宏在全港鼎盛风光,不是人人有胆想都可以爬上坐馆的位,明抢暗夺,兄弟之间没有捅上几刀,妄说拜过桃园。

    陈宗月放下酒杯走到桌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封牛皮纸袋丢给他,解释道,“本来我是不打算告诉你的,没想到你这么关心黄鹦。”

    钱丞迷惑地捡起,拆开,里面是一份调查档案,舅父舅母和黄鹦的名字不断重复,更提到了周陈驹‘周老’,义宏就是他开山堂创出的天下,如今他要出山说句话,也绝对够分量。

    等他翻到最后一张亲子鉴定,神情忽地变化,仿佛猜到什么。

    陈宗月将其夺了过去,扔在桌上,回头对他开门见山,“黄鹦和你一家没有任何关系,她是周老的孙女。”

    钱丞的脑袋里一瞬间乱作一团,但是他也很快寻到关键,抬头望着男人说,“不管黄鹦是不是我舅父母亲生的,这么多年……”

    陈宗月打断他,“这么多年你们兄妹一场,我不会妨碍你们继续做兄妹,但是这件事情,我希望你对她保密。”

    他茫然地脱口而出,“为什么?”

    陈宗月握住一瓶威士忌,照着钱丞的头砸下去!

    酒瓶在头顶迸裂,碎片就像扎进耳膜,只能感觉到头皮发烫发麻,冰凉的威士忌流满面,顺便帮他消毒伤口。

    陈宗月踩着地毯上的玻璃渣,蹲下,搭上他的肩膀,“没有让你提问,就闭好你的嘴。”

    血淌过一只眼睛,钱丞抬手从额头到下巴抹了一把,红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陈宗月笑着捏了捏他的肩,起身对老文说道,“带他去止血先。”

    天光使足劲折磨人间,洒水器喷出扇形的雾下有彩虹,这一切映在黄鹦眼中,她已经拆掉小臂上的纱布,坐在连通花园的台阶上。

    察觉到有人走近,黄鹦回过头,见到来者,神情瞬变诧异地站起来,“你这是怎么……”

    衣上染着血,头上包着纱,和她真是‘难兄难妹’的钱丞抢着道,“没事,撞到墙。”

    不留下让她质疑辨惑的机会,他接着就说,“你在陈生家里做客,不要给他惹麻烦知不知道。”

    没等黄鹦给点回应,钱丞便说着,“我先走了……”但他走下台阶前,忽然靠近她,低声告诫,“自己小心点!”

    他说话同时,往她手里塞进一样东西。

    黄鹦下意识地捏紧,目送他离开陈家大门,她转身走进室内,行至无人的走廊才摊开掌心。

    一片包裹着纸胶带的刀片。

    她有些怔住,机警听见走路声,即刻握下刀片,将手背到身后。

    陈宗月见到她也觉得很巧,微笑说道,“找到几盒电影,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

    这时突然,黄鹦被谁从身后扣住手腕,用力掰起她的胳膊,把她手里的东西抢了过去,甩开她的手。

    李佳莞捏着‘罪证’与她对质,“你藏着刀片想要做什么!”

    黄鹦不敢去注意他的表情,故作轻松地回答,“削水果咯。”

    李佳莞嘲讽地笑出一声,咄咄说着,“我看你是想削人吧?”

    话语落下,刀片被第三个人取走。

    紧跟着,就见陈宗月正握起黄鹦的手,刀片被放回她的掌心,显得平静无事,“她都说是削水果了。”

    他有这样的举动,黄鹦也始料未及。

    李佳莞愣了一刻,扯出个牵动皮肉,意味复杂的笑容,“你都无所谓被人暗算,我更没什么好讲。”

    黄鹦抿住唇,蹙眉瞧着她,瞧她就是在装可怜,装委屈,博同情,即使她说完气得扭头就走。

    不愿意再多分李佳莞一丁点注意力,她急忙牵起陈宗月宽宽大大的手,眼也不眨,“这是我在花园捡到的,也不懂是谁乱丢这么危险的东西,我就先拿着,还没来得及扔。”

    不光说,黄鹦还带着他走向角落的垃圾桶,当他的面,连同钱丞的担忧一齐扔下去。

    扔完马上回身抱住他,脸埋他胸膛,闭着眼深深闻,抱了一会儿,黄鹦才抬起头望着他,郑重提醒道,“你是我的。”

    就算是可怜,也不能可怜别人。

    陈宗月低头凝视着她,轻轻一笑,拇指抚过她的眼皮。

    佣人抱着卷起地毯走出书房,开着冷气没有开窗,空气中仍然残留着淡淡酒精。

    黄鹦不知道曾发生了什么,因而没有发觉这是一杯血腥玛丽。

    陈宗月坐在长桌旁,点燃一支雪茄,靠向椅背,烟雾散开在她挑选书本的背影上;散开在橡皮粉的无袖裙,全部挽起的长发底下,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