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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响彻山谷,甚至穿过无数墙体,隔空传到了坐在沈华房间里的车主人耳朵里。怀卓并不在意这些。

    几分前,华萤背着书包出现的身影打断了这对堂姐妹久别重逢的相拥。刚睡醒的华萤认出怀卓后,明显吃了一惊。“妈妈!”她对沈华说,“我之前跟你说的就是这个长卷发的怪阿姨。”

    怀卓还没来得及为那句表明她身份的“妈妈”难过,就被她下一句弄得哭笑不得。很长一段时间内,“长卷发的怪阿姨”仍是她的代名词,这昵称是如此亲切而可笑。

    沈华朝她微笑。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何刚才她见到怀卓时的波澜不惊。她是个聪明人,毫不费力的就能从女儿含糊的,让人怀疑是否真实的叙述中辨别出“长卷发的怪阿姨”是谁。

    “好吧。”怀卓说,她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切。“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现在,你要去学校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其中的挽留意味不言而喻。

    出乎意料的,沈华选择了留下来。用了一个非正当的,却能让人谅解的理由,这也是她工作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抛下老师的职责。只为她,只因是她。

    华萤听话的点头,小跑着冲下了院门前那坡度不缓的走道。“那孩子和你很像。”沈华见状,不痛不痒的说了句。随既她不给怀卓回答的时间,直接领着她往她的房间走去。

    沈华的家和老宅的格局相近,只是全部用砖块砌成小楼房,房间更多,二楼是相通的回廊。这里住的人口较多,关系也要复杂一些。好在村民间的关系还算融洽,沈华又是受人尊敬的老师,没人会找她麻烦。

    她的房间面朝东方,采光最好。夏日的清晨,她将迎着日出而醒,开始新的一天与昨日无异的生活。从一开始,她就是个生活规律的人,从不轻易改变,无趣又稳定。结了婚有了女儿后,她特意调整了生活节奏,和女儿基本一致。除掉周末以及节假日,她的一天安排如下:

    早上六点起床洗漱,然后准备一家人——公公婆婆、养父、女儿、她自己以及一年难得回来几次的丈夫——的早餐。随后她和女儿一起出门去学校。午餐不用她准备,婆婆心疼她如自己女儿,特意为她省下了做午餐的时间,延长午觉时间。午觉后,她会叫醒女儿,继续去学校。可以说,晚上是她相对自由的时间,孩子和老人们睡得较早。她们睡下后,沈华便拿过前一天晚上留在床头柜上的书,依情况而定阅读的时间。

    有好几次,她从书本抬起头,毫无征兆的,感觉到房间的光线凝固下来,来自远方的消息穿过这如丝般的线条直达她心里,令她涌起一阵悲凉又迷惘的失落感。通常这之后的第二天,她会收到来自遥远的另一城市的银行汇款单,且收信人都是同一个人。

    华荣进外出打工后,会定时往家里汇一笔钱,但无论那张单子上的数字变化几何,都不会引起她的丝毫感触。唯有华怀卓从一而终的那张汇款单能勾起她深藏的思念。

    她从没用过那笔钱,甚至没向任何人提起这回事。她知道,自从怀卓在城市里有了稳定收入后,她每个月不定时给家里寄信和汇款时也会顺便汇一份给她。她汇款的时间总是很随意,要不是巧合不算多,沈华都要怀疑两人是不是有心灵感应。

    收到汇款单后,她所做的事就是,再返还给她。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信件来往,只靠那一来一回的汇款单来确认彼此还活着。更多的消息则靠亲友们无意识的传播。若不是怀卓一回来就说要找沈华,弟弟华荣格还以为她早就忘了阿华姐。因为从她寄回来的信中,向来廖廖几笔的简述中从没提到过沈华。

    没人知道,究竟是出于何种默契,才让两人选择了同样的方式,回避对方的消息。只因害怕突如其来的想念变成无可抑制的冲动。

    基本就是如此,两人才得以相安无事。

    周末时,沈华就会带上女儿回老宅。她会接替照顾老爷子的工作,她给他喂饭,替他翻身,为他擦拭如树皮般干枯迸裂的皮肤。下午凉爽之际她会去菜地帮帮忙,养父在种植上是一位好手,菜地里布满了鲜红的番茄,嫩绿的青瓜,以及长相喜人的小白菜等等。之后若是还剩时间,她会去看那位发誓终生不嫁的神志不清的老姑妈。没人知道她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得了臆想症,当家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已无可挽回。

    老姑妈叫华梅,独自住在老宅的一间小房子里,几乎没出过大门。她穿着上个世纪流行的衣服,梳两条粗粗的麻花辫。一双大眼睛总是呆呆的注视家门口的方向,除此之外她还喜欢吮/吸手指。沈华猜测她还喜欢啃咬指甲,因为她的十指总是光秃秃的,带着口水印。这位姑妈偶尔会清醒一段短暂的时间,只有这时,她才会和别人交谈。可说出的话杂乱无章,似乎还把不同时代的人混淆在一起,让听者也迷失在历史的迷宫中。在她生命里的最后几年,清醒的次数越来越少,最终消失殆尽。她认不出任何人,,对外界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任凭一双无形的手把她拖到角落里,让灰尘落满身上。

    晚上是两家人的聚餐时间,菜品多是当季的蔬菜,不算丰盛但美味。

    怀卓离开后,她主动承担起她的位置,承担起一个做女儿的义务。尽管没人要求她这么做,她只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知晓华怀卓要逃,不仅没有制止,反而推波助澜的人。怀卓离开的那一刻,长达十年的负罪感始终伴随着她,形影不离,摆脱不掉。

    与此同时,华怀卓正带着寻找宝物的锐利眼神打量着这间房间。和父母的起居室充满了两个人生活的痕迹不同,沈华的房间只摆了张单人床,和必要的家具,房间显得很空,浅黄色的窗帘过滤进如夕阳的颜色,更显空阔寂寥。唯一吸引她注意力的只有那一人高的纯朴白书架,上面摆满了或新或旧,或薄或厚的各种书籍。这其中,她认出了部分书籍是当初她省吃俭用,费劲心神送给她的。其历史少说也有十五年,甚至于一些书的出生年代比她们还早。对此她又惊又喜,忍不住触摸带有历史厚重感的书脊,仿佛一碰就会化成粉末的书皮。

    “你还留着它们。”她低声说,有种喜极而泣的哑意。“我还以为你扔了呢。”

    “我怎么舍得呢。”沈华微笑道。

    怀卓眼睛亮了一下,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钱?”

    “那不是一回事。”她回答。

    这时,经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华家两兄弟们回到了村里。他们还带回了丰富的原材料,准备大显身手,做一桌丰盛的家宴,留住久未归家的女儿的胃,再借此留住女儿。显然,做父亲的更了解女儿,他认定她不会再此久留,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