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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最终以黑龙认栽,主动拿起话本讲故事为结束。

    半夜里合衣坐起。

    青龙明明清醒时还特意躺远了些,这时已经睡得沉沉,不自知地缩成一团滚了过来。

    两只纤白的手指节分明,扒着黑龙的小臂。

    瘦了许多。

    黑龙俯下身去,一寸寸描摹他眉眼,有些想笑。

    半晌低声喃喃,不知说给谁听。

    “你待我这样好……我也总觉是在梦里。”

    他想,闻青应该是就快醒了,从来都老老实实的小傻蛋不可能还晓得同自己耍花招。

    失忆三年不省人事,身子骨还闹成这般模样,依这人的性子怕是要把自己千刀万剐,剁进锅里炖大补汤才是。

    想想还有些好奇。

    两年半来见多闻青言听计从的模样,都快忘记他从前性格有多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还真把人当作软糯可捏的兔子了。

    第十五章

    说是踏晚青,其实不过寻个阴凉地方吃茶和点心。

    青龙五六月没见凤凰,扯着他袖子到一边亲亲热热说话,看得薛承心中郁闷,心里暗道是不是从前对自己的定位有些问题。

    分明和凤凰才是情敌。

    傍晚各自道别时还依依不舍,央着凤凰一定三四日来家吃一趟茶,好半晌才发现黑龙神情十分郁闷,轻轻扯他袖子。

    “你莫吃醋,我们关系纯洁普通的很。”青龙如是安慰道,手边摘下一朵杜鹃,“你替我戴上。”

    黑龙不应,抬头望天。

    心中有一片大草原。

    青龙知他生闷气,也不要面子,举着花在他身前蹲下,抬眼巴巴看他。

    “求求你。”

    “……”

    黑龙默了一刻。

    最后还是抬起手,别了那牡丹在人鬓间。

    看青龙嘴角微微一翘,他一言不发,低头捉了那双不安分的手。

    “回家了。”

    可心里未必就此踏实。

    夜里收拾完碗筷回卧房时,微有些湿泞的台阶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丢了一朵残碎的杜鹃。

    花瓣遭撕得零零碎碎,粘着泥稀稀拉拉。

    黑龙盯着那花发了愣。

    这条小径上没有种杜鹃,那花的惨象也不似是雨水打落的。

    忽然就想起青龙叫他戴花时候亮晶晶的眼。

    黑龙垂眸看不出情绪,片刻之后站直身子,依旧面容如常,掸干身上水渍。

    只是推门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吱呀一声。

    像是将自己送向行刑的刀下。

    他一言不发踏进房门,脊背挺得僵直,照常说一句,“我回来了。”

    隔一会儿才见青龙懒洋洋地从蒙了纱帐的床上探出一个脑袋来,哈欠连天:“怎么这么晚,外面还在下雨。”

    他鬓间尚插着那朵杜鹃,竟然睡觉也忘记取下,配上一双倦懒的眼,微微缩起的花苞也十足艳色。

    黑龙微微缓步走到床边坐下,单手将他搂到怀里,含糊应声,“嗯,还在下。”

    又拿空着的那只手替他取下那朵杜鹃,搁置到桌边。

    手心却觉忽倏一凉。

    是从合拢的花瓣里,掉出一滴圆圆水珠。

    第十六章

    黑龙面色如常,揽着怀中人一头青丝,心思渐冷。

    他晓得青龙向来喜欢把戴过的杜鹃夹进书册,即便不小心掉了,也不会泄愤一样毁成那副景象。

    而眼前这一朵杜鹃明显是新采,小径上把花拆得支离破碎的自然也不会是那个白白软软任人揉捏的闻青。

    他清清楚楚。

    但又禁不住问自己,同一人不过变个性格,在他心里当真就差得那样大?

    不过一句是或不是,迟迟难有答案。

    而青龙也终于注意到身后人没了动静。

    他懒洋洋挑眼过去,不偏不倚瞧见黑龙手里水迹,并不慌张,反而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

    开口便是:“怎么?”

    心中对比一下又觉语调怕是过于盛气凌人,刻意放缓一些,声音里带上温软笑意:“新摘的杜鹃,不好看?”

    竟是大大方方,没想过避嫌。

    他脑袋还伏在黑龙左胸,从黑龙的视角只能看见一个发旋,长长乌发同他手指交缠,最是缠绵悱恻意味。

    谁知道怀里的人已换了一个。

    黑龙的心沉了沉,垂目盯着那处景象,半晌,对着怀里的人,声音冷淡到极致:“下来。”

    青龙几不可查地一愣。

    黑龙冷冷重复一遍:“下来。”

    缩在怀里的人才终于把脚踏在地上,之前装出来的软糯一瞬消失,还要居高临下对黑龙一瞥,冷笑道:“谁稀罕?”

    然后披了件长衫就出门去,也不管外面打雷下雨还是怎么。

    脊背挺直得一如既往。

    只有这会儿黑龙才有些想起从前闻青的模样。

    也不知怎么,又从那人狠狠摔门的动作里品出几分狼狈委屈。

    心里狠狠一疼。

    只能躺回床上,权当自己瞎了。

    第十七章

    可就是躺着也不得安生。

    黑龙心知肚明闻青如今身子骨弱,遭不了几下风吹,一闭眼就是人咬着唇眼泪汪汪,委屈还强装一副倨傲的模样。

    这时也不知能去哪。

    他蹙眉坐起,一低头便看见青龙的鞋还端端正正摆在床下,是赤脚出的门。

    心尖像被针刺了一下。

    外面雨冲得碎石满地,那双白皙的脚便是要直直踏上去。

    黑龙分明听见自己胸膛里一声咯噔。

    一时也忘记青龙应是会法术,提了鞋便冲出房间去寻人。

    正巧见得门外亮晃晃一条巨大闪电掠过,映得小径如逢白昼。

    地上果不其然都是尖锐的小碎石,混着泥沙铺了满眼。

    黑龙衣袂在雨中几乎飞起来,步伐加快,冷意从脚底攀升上来。

    他的指尖钉入掌心,留下深深印记。

    待雨下得最大时,终于在杜鹃花丛旁找到了人。

    见青龙斜靠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头上有撤去避雨诀的痕迹,脚底下散落几朵被打落的杜鹃。

    黑龙向前一步,动作快于理智。

    又觉得对不起自家那只听话的小青龙。

    空中伸出的手顿了顿,收了回去。

    而青龙腾地一下坐起,顶着脑袋上刚落上的几滴雨珠,还在不失面子地装可怜。

    扭着脸不看黑龙,一旦出声必然是听似压抑的咳嗽。

    闹得明明晓得他用了避雨诀的黑龙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瞎了,过去探探青龙的额头。

    被人状似凶狠地盯了一眼,甩开了手。

    只是分明眼中还含些情意。

    黑龙被看得心中一跳,倏忽想起老道的原话。

    服药者待到醒来,应还记得往日种种,只是未必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