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却不知道老太太心里如何做想,小心翼翼地把来意告知:“我想着这侄女儿大概命里福气少,应该沾沾福气才是。可我这一思索,再也找不出比老太太更有福气的人了,于是便想着把她送到您身边伺候您,沾沾福气不说,也能让您有个伴儿不是。”
这话把自己说得可真是孝心十足,又连带着夸了老太太。见老太太还是没反应,再接再厉道:“况且我这侄女儿又是个细心的……”
老太太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让小姑娘陪我一天到晚陪这个老婆子做什么?好好的年纪该做什么便去做。况且她也算是个主子,像个奴婢一样天天伺候我干什么?”
安氏一时语塞。
第107章 再见
这话别人听了没什么,宁容晴听了却百般不是滋味。什么叫像个奴婢,那我天天侍奉你,难不成在你眼里就是个奴婢而已?
碗里的肉都要被她戳成肉松了。
宁容月怯生生地瞧着姐姐的动作,有点害怕。从小就是被宁容晴带大的宁容月对亲姐姐有一种天然的畏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姐姐这样愤怒……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就像小时候每回写不好字、或者犯了什么错,看到姐姐马下来的脸一样。
这样的情绪被宁容晴感知,惊觉自己的失态,宁容晴立马收敛了情绪。
安氏还在锲而不舍的想突破老太太:“让她天天待在我周边也是无用,留在您身边旁的不说,至少体面两分。”
这意思很隐晦,老太太却一听就听出来了。梦秋一个寄人篱下的外来女子,初来乍到的,很可能被一些逢高踩低的奴才欺负了去,留在老太太身边别的不说,至少没人敢怠慢。老太太抬眼一看,梦秋规规矩矩的立在面前,看起来倒是也温柔乖顺。可能年纪大了,老人变得越发心软,便颔首答应了。
梦秋眼前一亮,主动走到老太太身后布起菜来。一边温言细语的和老太太讲着话。
宁国公很开怀,下令把天山一隙珍藏了十年的老黄酒搬出来喝,连女眷们喝的都是今年御赐的果酒,是两个月前,从南疆运回来的战利品。
宁国公抚着长髯一边叹息一边大笑,丝毫不像平日里严肃的样子。惹得堂上氛围也更加和乐融融。可能是今夜的酒太过醉人,宁容妗只喝了一口便感到有点晕乎乎的,遂支撑的像国公爷和老太太敬酒过后,踩着略显虚扶的步子回去了。
没走几步又被宁华彻赶上了,兄妹俩好久好久没有像今晚一样聚在一起了。宁容妗乖乖的伏在大哥哥肩上,感受着身下的温度,十分安心。
“大哥哥,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呀?”
幽草的香气钻入鼻尖,草丛里的虫子在不停地吟唱。天上点缀着稀稀拉拉的几颗明亮的星星。
烛光照耀的小道上,宁华彻背着宁容妗一步一步的走。
“怎么会忽然问这个?”
最近春宜郡主拒绝陛下赐婚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外头都在传春宜是因为宁华彻才敢违抗圣意的。其实冷静下来想想,春宜郡主的确身份尊贵又知书达理,并不是一般宗室女那样目中无人。虽然在宁容妗眼里,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配得上举世无双的大哥哥,可是又忍不住觉得若是大哥哥和春宜郡主在一起也挺好的。
至少她敢笃定,一个女子能无所顾忌地等这么多年不停歇,是对心里的男子爱惨了的。
如果宁华彻取了春宜的话,至少有一个人会好好的照顾大哥哥,而感情总会生长的。
她不说话宁华彻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慢慢道:“我现在没心思娶亲。”
宁容妗立马便清楚了宁华彻的意思。还是忍不住问:“春宜郡主就那么不好吗?”
“不是。”他答得很快,“只是刚好不是她。”
只是刚好不喜欢她。
宁容妗哦了一声。也好,娶亲总要取个喜欢的人嘛!想完就觉得心里落了一块大石头,跳下宁华彻的背,欢快的挥了挥手:“大哥哥早点休息哟!”
每天起来那么早,一定很辛苦。
宁华彻轻轻扬起嘴角。
头还是晕乎乎的,她扶着床沿坐下来,侧首吩咐丫鬟们去准备洗漱用品。之后慢慢脱掉外面褙子、外衣,剩了些贴身的亵衣进单独开辟出来的浴室。
在雾气缭绕的浴室里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出来时全身都通泰了。秀杏用细棉布慢慢地绞着润湿的头发。另一边银霜在香炉里添了点点安息香。宁容妗则享受着秀杏的手艺。这两个从小伺候她到大的奴婢,知道她一切习性,连很细微的事情都能很好的把握好分寸。比如若是别人来为她绞头发,一定会把宁容妗弄疼,但秀杏从来不会。比如有的时候宁容妗晚上会想要吃点什么,银霜就能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又合她的口味,又不至于夜间积食。
宁容妗半眯着眼睛,想起来什么:“秀杏、银霜,你们今年都多少岁了?”
不等回答,又自然自语:“十九了吧。”
秀杏和银霜答是。
“该嫁人了呢……”
她只是喃喃一句,却把两个丫头吓住了,齐声问:“小姐,你不要我们啦?”
宁容妗被这高声调吵得瞌睡都少了:“我有这么说吗?”
“那您干吗这么说,吓死人了。”秀杏抱怨,银霜也点头。
对上两双瞪着自己的眼睛:“你们难不成还不嫁人啊,小心留在我身边成了老姑娘没人要。”
“老姑娘就老姑娘,嫁人有什么好的,伺候主子就算了还得伺候男人,没意思,小姐,你可不能赶我们走,我们说好了不嫁人的。”
听了银霜的碎碎念,宁容妗仔细端详了银霜一下那张温柔漂亮的脸,噗嗤一声笑出来。
没想到银霜还挺有思想的嘛,能说出这样的话的女子不多,至少这种话宁容妗第一次听。
“什么男人不男人的。你哪里听的这些。”秀杏忍不住训斥。
银霜闹了个大红脸,小声嘀咕:“人家说的是实话嘛……”
既然还没有想法,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水悦居很快熄了灯,宁容妗掀开被子正想爬上床,就听见外间传来细微的响声,头刚刚转过去,嘴巴就被粗粝的大掌捂住了。
黑暗中,她瞪大了眼睛,双足往后蹬,腰上扣住一只铁臂,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从背后紧贴的胸腔传来:“是我。”
她僵住了,然后捂着她嘴的那只手放下来。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被杀气和风雪浸润了近一年的一张脸,一如记忆里轮廓分明:“殿下。”
他抱紧了她。
“不是说还有半个月吗?你怎么……”
“没什么事情了,我想见见你。”
鼻尖是一股子风尘仆仆的味道,她的头倚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