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缓缓气氛,但一垂手才想起自己最后一件随身物品还在陆某人那儿,只好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挠了挠下巴,淡定道:“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决定?”
还跟在后面的司空和盗无面面相觑——怎么个情况,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一步步走到现在,还以为至少能看一眼这传说中的神图长什么样子,没想到连盒子都没看清就没机会了,一口气顿时闷上嗓子眼儿。
那边傻了眼的百阙反应过来,一掌击在石案上,打算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但是他一掌下去,石案纹丝不动,倒是他内力反噬后退几步,重熙扶了他一把才站住。
“这座山谷地下全是类似于门口的那种银白色石头,据说是天外仙石,坚不可摧,外力根本不可能破坏。”
巫常终于开口,断了所有人的念头。
陆小凤莫名松了口气,往花满楼身边一靠,有那么点说不清失望还是什么的感觉。
“是不是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花满楼逗他,所有人里他大概是最看得开的一个。就当大家一起游了个山,毕竟这天寒地冻的北川,也没什么机会常来。
陆小凤耸耸肩:“我现在只是很遗憾没有听余喜的话,应该选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好好度个蜜月。”
“所以…这就真的结束了么?”司空问还在发愣的巫常。
巫常一直盯着那尊牧峣的石像,眼中百般情绪闪过,最后又是天空一样的澄明。对所有人来说是个结束,对他们这些被困在时光中的人而言,仍然是无期的等待,或者煎熬。
“破解灾难的方法就在他手里,你们拿去吧。”他指了指牧峣的石像,苦笑一声,拂袖点了还在挣扎的百阙的睡穴,带着他和重熙就要离开。
“等一下!”陆小凤出声叫住他。
就这么走了?
巫常头也不回:“牧天云图的事已经结束了,有缘再见吧。”
眼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重熙最后的眼神里只剩下慈爱和祝福,陆小凤张了张嘴也没说出道别的话。
他习惯离别,却不擅长离别。
感觉到花满楼拽了拽他的衣袖,转头一看,花满楼手里拿着那只凤环和七星月,因为破阵带了些磨损的痕迹,包在一方洁白的手帕,帕子上绣着一只振翅的凤凰,正落在一座鲜花盛开的小楼上。
“刚刚在密道里他给我的。”花满楼道。
陆小凤想起进来之前巫常说过的话,问:“你答应了他什么?”
花满楼顿了一下,道:“我答应他,如果找到了云图,就找个地方扔了它。”
曲家的后人大概是牧天云图的克星,能藏第一次,就能藏第二次。他想了一路要怎么做才能完成这个承诺,结果全是白想。
或许当真是天意,不可违。
巫常还同他说了一句话,低低的声音在密道里听起来回荡着一股伤感。
他说:“现在这样,已经足够好。”
……
半个月后,陆小凤花满楼等人兵分几路,带着从牧峣石像手中取到的一卷地理志,赶赴各地解百姓之困。
原来这本地理志,是当年一位精通天文阴阳和推演数算的术士编纂而成,他绘成了这幅图,预示了百年之后九州之地将会同时爆发的灾象,也详细叙述了破解之法,后来他因殚精竭虑而死,这本地理志就交给了他当时所在部族的王,一直存放在牧王宫里,牧峣将它和牧天云图放在一起,渐渐地就被人混淆,后来就被曲无和一同封印在易琉谷中,应该也是牧峣这位挚友的一点私心,他知道百年后一定会有人来找这份地理志,便也能发现这个消失了近百年的王朝。
关于这些事情的记载是留在川宁观的一封书信里的,从北川回来之后,他们先去了东郊皇陵,本来应该守在那里的花满海已经不见踪影,入口处也重新被封上。几个人又赶到川宁观,发现观内也是人去楼空,好像一切根本不存在过一样,除了留在观中的一封书信。
信是风以宣留给他们所有人的,上面记述了百年前天下大乱时,北川有一支具备问鼎天下之势的民族——牧灵族,以北川为王城,征战天下,甚至曾经入主今日的京师之地,因为这里有同牧灵族祭祀之地一样风水的神山。但是不知为何,这个传奇的王朝一夕覆灭,只言片语也未留存在史书上。
风以宣说,红光现,王朝没,泯然于世,世皆牧族。
信上还有花满海给花满楼的留言,他说自己虽然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却自幼知道并非花家人,每每午夜梦回,总有前尘往事浮现,梦中的他站在牧王侧,号令十万兵,栩栩然恍若现实,便不知究竟哪一场为梦,哪一番为真。直到巫常找到他,他才知道这万丈红尘里,奇幻之事并非全不可信。
后来种种,不过他们这些还活在另一个时空里的人的执念罢了,可惜到头来,终究争不过天意。
以后如何,便也由得他们的造化去。
陆小凤花满楼这些人,若说与他们有缘,便也有着血脉的缘分,若说没缘,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人留着牧族的血。
消亡便是新生,或许牧天云图既非神物也非邪物,只是一场选择。
选定了,便是最好的,不可更改,也不必改。
信的最后便是那本地理志的来由用处,除此之外再无交代。当年牧王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巫常带着沉睡不醒的牧峣,还有他们一干被遗忘在时空里的人又去了何处,全都不可知。
最后的最后,五神将永远留在了易琉谷,天下各处的灾祸已解,又恢复了四海升平的盛世,而江湖,也依然是刀光剑影侠骨柔情的江湖。
而属于江湖的故事,总是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