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不喝药是么?这有什么可惧怕的,来人!给臧大夫生生灌下去,他不喝,就从鼻子灌下去!”
齐侯也是个暴脾气,尤其是对待不识好歹的人,旁人都左顾右盼的,齐侯冷声说:“还不动手?!”
这时候两个士兵走进来,伸手压住臧辰,其实臧辰也不需要压着,他本就动不了,士兵捏住臧辰的下颌,迫使他张嘴,医官赶紧来灌药。
一边的展获有些着急,果不其然,臧辰是个硬骨头,根本不喝,就是灌药也不喝,猛地就呛到了,剧烈的咳嗽着,咳嗽的撕心裂肺,药汤全都流了出来,流了一榻都是,十分狼藉。
吴纠走到偏殿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咳嗽的声音,撕心裂肺的,还有齐侯的冷笑声,说:“浪费了多可惜,医官再给臧大夫熬一碗,什么时候肯自己喝了,什么时候就不用灌了。”
吴纠赶忙走进来,就看到房舍里一片狼藉,臧辰附在榻上猛烈的咳嗽着,齐侯冷冷的站在一边,脸色非常阴霾。
臧辰咳嗽着,用沙哑的声音还在笑,说:“齐公还是别费力气了,放臧辰走,也免得拖累齐国,臧辰只剩下这半条狗命,也不会投靠齐国的,齐公别白费力气。”
臧辰这句话,成功的激怒了齐侯,齐侯的脸色“唰!”一下就沉下来,额角青筋直蹦,恼怒的“嘭!”一掌把旁边的青铜案都给拍倒了,冷声说:“好你个臧辰!你以为孤真不敢杀你么!?”
他说着,立刻说:“来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吴纠赶紧上前说:“君上,听纠一言。”
众人见吴纠来了,纷纷松了一口气,齐侯看到吴纠,火气莫名小了一些,说:“二哥怎么过来了?”
这时候子清抱着药材走进来,齐侯就清楚了,子清这个叛徒肯定是通风报信去了,于是暗搓搓的瞪了子清一眼,子清赶紧抱着药材进了旁边的小室。
吴纠拱手说:“君上,臧大夫乃是名士,君上不可因为一时气怒,就杀了名士,反而中了鲁国的圈套,鲁国人之所以千辛万苦,苦心经营,就是为了自己不杀名士,送到齐国来,君上若是真的下了手,便是如了鲁国的心意了。”
齐侯说:“这些孤都明白,只是这个臧辰,一心只想着鲁国,鲁国有什么好?”
吴纠笑了笑,说:“君上试想,若是臧大夫并非一心为了鲁国而牟利,又怎么能成为名士?天下名士无非忠君之事,为国尽忠,臧大夫则是名士中的表率。”
齐侯一听,果然是这个道理,只是因为齐侯一发起怒来,从来都有一种被冲昏头脑的感觉,毕竟是一国之君,需要旁人好言相劝,而臧辰方才出言不逊,就是故意激怒齐侯的。
齐侯看了一眼瘫在榻上咳嗽的臧辰,说:“这臧辰,实在不识抬举,不知好歹,孤待他如何,他竟然感觉不到,医官天天伺候,名贵的药材不断,而鲁公呢?鲁公无非就给他几碗毒药喝。”
臧辰听着,眼神有些迷离,仿佛心如止水一般。
吴纠则是又笑了笑,面容很淡泊的说:“君上,这便是名士。君上以前令纠做膳夫,若纠觉得君上待纠不好,不做这个膳夫,直接反叛出了齐国,那么其他人会觉得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这样的臣子若是去了别的国家,别的国君会重用他么?国君们心中都会思量,恐怕这种人最重的是利益,但凡有些小矛盾,或者其他人用利益诱惑,很可能就卖国求荣。这种人,能做士大夫们?就算这种人能做士大夫,但是做了士大夫,国君可以听从他们的建议么?”
齐侯一听,猛地一愣,顺着吴纠的话也想到了一年之前的事情,一年之前,吴纠在时水之畔献上豆羹求存,齐侯让吴纠做了一个低贱的膳夫。
这么仔细一想,若是当时吴纠觉得自己受辱,愤然离开,那么后果会怎么样?
齐侯想到了很多,心中有些后怕,脸上的怒气也渐渐的平静下来,竟然对吴纠拱了拱手,说:“是孤偏颇了,多谢二哥点拨。”
大家都有些吃惊,吴纠赶紧拱手说:“君上言重了,君上肯听劝谏,便是英明之举。”
齐侯又说:“那这臧辰该当如何?”
吴纠笑了笑,说:“君上,臧辰无非是想着忠君之事,方才臧大夫多次提出让君上放他走,可以让他死在路上,就与齐国无关了,这说明其实臧大夫还是有良知的,他一方面想要忠君,一方面已经被君上感动,不想连累齐国。”
吴纠这么一说,众人都有些感触,原来是这么回事,只是刚才臧辰总是口出狂言,所以大家都没有仔细想。
臧辰一听,愣了一下,笑着说:“大司农想多了。”
吴纠没理他,又继续跟齐侯说:“臧大夫这种,其实很好收买,一方面君上可以继续感化,用珍贵的药材,用最好的医术,另外一方面,君上可以派人去鲁国,将粮食送到鲁国,再将岑鼎送回鲁国,就和鲁公说,‘因为臧辰愿意留下来效忠齐国,因此这鲁国的重器也不需要了,便归还给鲁公了’。”
齐侯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说:“二哥啊二哥,你可真是……孤都不知如何说你好了。”
吴纠这两招,一面安抚臧辰,一面却十分阴险,要断了臧辰的念头。
就算臧辰不投降,不归顺,但是吴纠让齐侯,将岑鼎送回去,鲁公就要考虑了,岑鼎那可是鲁国的面子,齐侯竟然把鼎送回来了,就是为了臧辰,恐怕臧辰已经反叛了自己。
这样一来,就算臧辰没有投降,在鲁公心中也是投降的人,最终断了臧辰的后路,让他死心。
臧辰听了,只是微微一笑,说:“大司农,好计谋。”
吴纠拱手说:“不敢,纠的计谋不过尔尔,在臧大夫面前,不敢炫耀。”
臧辰却苦笑了一声,似乎终于放弃了,叹口气说:“不是臧辰不知好歹……若臧辰反叛,或者如同大司农所说,鲁国以为臧辰反叛,诸位觉得,鲁公会放过臧辰么?一定还会派人来刺杀臧辰,毕竟臧辰在鲁国供职二十年,鲁国的大小事务全都记在臧辰心中,这样鲁公能放心臧辰留在齐国么?到时候还会有不必要的麻烦……臧辰不过一条贱命,也自知活不了多久,还请齐公为齐国着想,放臧辰走罢。”
齐侯这么一听,便冷笑一声,说:“鲁国要来,只管让他们来,若是孤就这么怕了他,也不会跟鲁国叫板了。”
臧辰听齐侯这么说,无奈的叹口气,就没有再说话,吴纠笑着说:“臧大夫,纠又拿来了一些名贵的药材,请臧大夫这次可不要再浪费了。”
臧辰无奈的看了一眼吴纠,说:“大司农言重了,大司农好手段,臧某怎么敢浪费呢?”
吴纠转头对展获说:“劳烦展大夫了。”
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