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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人的习俗和说话方式,他日后要为族人做一番大事儿。

    易牙信以为真了,从小灌输了这样的理念,他们一边培养他做细作,一边叫他王子,给他灌蜜糖,让他忠心不二。

    可是如今失败了,易牙又被轻易的抛弃,仿佛就是抛弃了一件不起眼的东西,很多时候易牙都在想,或许族人会来救自己,毕竟自己是王子啊。

    可是没有人来,易牙足足等了一个月,也没有人来,这一个月之中,易牙体会到了很多感情,从刚开始的热血赴死,变成了心灰意冷。

    易牙并没有说话,坐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墙面,齐侯见他那个表情,心中竟然是无比的畅快,几乎想要大笑出来,看着易牙那副心灰意冷的表情,这种畅快当真比杀了他还要畅快。

    齐侯一瞬间都“不忍心”杀了易牙了,真想多多奚落他几次,再看看他那心灰意冷的表情。

    虽然齐侯口头上说,奚落易牙有失身份,但是齐侯其实便是一个小心眼的人,若不是为了奚落易牙,怎么可能跑到这种肮脏的地方来专门探监呢。

    易牙不说话,齐侯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说:“雍巫作为周人,却为狄人卖命,派兵伏击孤和公子,罪不可恕,该当万死,念在雍巫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孤便赐雍巫……车裂,以儆效尤!”

    吴纠听着齐侯的话,车裂已经是这个时代最惨的死法了,齐侯说的挺冠冕堂皇的,不过最后还是车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抬头看了一眼易牙。

    易牙只是面朝墙坐在地上,看不到表情,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声音嘶哑的开口说:“何时行刑?”

    齐侯笑着说:“怎么?王子等不及了?”

    易牙的声音哆嗦了一下,说:“的确,等不及了。”

    齐侯拍了拍自己黑色的衣袍,说:“别急,如今腊祭将至,周人可不像狄人,一年四季都能屠杀抢掠,腊祭盛典,不可杀人,你尚可看到来年开春。”

    易牙听罢了,就没有说话,仍然面朝着墙坐着。

    齐侯冷笑了一声,回身说:“二哥,这地方阴冷的紧,随孤回宫去罢。”

    吴纠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准备走,就在这个时候易牙动了一下,身上的锁链发出“哗啦”一声脆响,他突然站了起来,说:“等一等。”

    齐侯笑着说:“怎么?想要求饶了?”

    易牙没有看齐侯,只是对吴纠说:“荻儿他……”

    吴纠淡淡的说:“荻儿不过是个三岁的小娃娃,他一直在问我,他爹爹去哪里了,为什么不遵守诺言,给他做糖葫芦吃,我该怎么回答荻儿?”

    易牙的眼睛快速眨了两下,眼圈红了起来,却把眼泪全都吞了下去,嗓子快速滑动着,说:“帮我照顾好荻儿,荻儿很懂事,也很聪明,他……他是个好苗子,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吴纠说:“荻儿是我的义子,我会照顾好他。”

    易牙又说:“我并非雍氏,事到如今,我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明了了,但是我之前告诉你的事情,关于荻儿的身世,十有八九是真的……荻儿的父亲并非我的好友,而是在战场上,一个将死的晋国士兵,我在清扫战场的时候看到了他,他哀求我,他让我救救他的儿子,荻儿的父亲是晋国人,他的母亲是齐国人,等荻儿长大了,你便告诉他,我不想让他与我一样,连自己真正的姓氏都不知道,他并非是雍氏之子,乃宾姓,胥无……”

    宾胥无这个大名,身为五杰之一,在齐侯心里可是根深蒂固的。

    而此时的易牙并不知道自己的小荻儿长大之后会是如何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对吴纠继续说:“等荻儿长大了,你便告诉他,如今……如今还是让他好好的做一个孩子罢。”

    吴纠叹了口气,说:“我明白了。”

    易牙点了点头,拱手说:“大恩不言谢。”

    他说着低下头来作礼,眼泪吧嗒一下流了下来,借着低头的动作快速将眼泪擦掉。

    就在这个时候,公孙隰朋压着嘴角,突然抱拳说:“君上……”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齐侯已经皱眉说:“隰朋,你跟了孤二十年,如今却想违抗诏令,替这个该千刀万剐的人求情么?”

    公孙隰朋仍然抱拳,手指甲几乎陷入自己的肉里,坚定的说:“隰朋的确是想求情,但并非过分的请求,请君上听隰朋一言。”

    齐侯凉凉的说:“你说。”

    公孙隰朋说:“隰朋敢情君上,留雍巫一条全尸,车裂之刑残酷野蛮,君上方得天子口诏,以代天子身份会盟诸侯,如今车裂雍巫,恐怕留人口舌,遭人间隙,隰朋请君上留雍巫一条全尸,刑大辟。”

    大辟乃是当时最常见的五刑之一,就是砍头,并没有车裂那么残暴血腥。

    齐侯听了,算是满意公孙隰朋的话,没有被公孙隰朋违逆,说到这里,齐侯感觉公孙隰朋还是很明大势的,心里便没有了什么火气,说:“隰朋说的正是,那便依你所说。”

    他说着,顿了顿,又说:“雍巫乃齐国重犯,腊祭盛典结束之后,立即行刑,隰朋亲斩。”

    公孙隰朋一愣,有些吃惊的看向齐侯,吴纠也有些吃惊的看向齐侯,让公孙隰朋亲自行刑,这未免也……

    公孙隰朋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说:“隰朋领命!”

    齐侯说:“罢了,回宫。”

    他说着率先往外走,吴纠和公孙隰朋跟在后面,吴纠回头看了一眼易牙,易牙从低着头改为抬起头来,目光正盯着公孙隰朋的背影看,眼泪终于肆无忌惮的从眼眶里淌下来,潮湿阴冷又显得有些肮脏的牢房中,能隐约听见抽泣的声音。

    齐侯走出来,蹬上缁车,扶着吴纠上车,随即坐下来,命人启程回宫,闭上眼睛,这才淡淡的说:“二哥是否觉得,孤很绝情。”

    吴纠看了一眼齐侯,说:“纠不敢。”

    齐侯睁开眼睛,笑了一声,说:“那便是觉得了。”

    吴纠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忍不住了,这才说:“君上为何让大司行亲斩雍巫,这未免……”

    齐侯淡淡笑了一声,说:“孤也是为了隰朋好,隰朋虽然立誓,但他那死脑筋,二哥觉得他能放得下么?孤让他亲手了结,断了这个念想。”

    吴纠点了点头,他明白这个意思,但还是觉得太残酷了一些,尤其是对公孙隰朋来说,方才走出牢房的时候,吴纠回头看了一眼,易牙对公孙隰朋,并非没有感情,他那种眼神,让人看了会觉得心慌。

    如今易牙的大辟之刑已经确定,就差昭告天下张贴榜文了,不过因为腊祭的临近,国中不宜动大刑,所以易牙也算是暂时保存了一条性命,等到来年开春之后,再刑大辟。

    吴纠随着齐侯回了宫,甯戚陪着小荻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