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见他神情略显疲惫，眼下带着些许青痕，显然是一整夜没睡的迹象。她轻轻拧了下眉，“方家那边出了什么事？”

    穆舟道：“方老太太和方二爷谋杀钦差。”

    寻仙神情震动，深吸了一口气道：“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再转念一想，仍然觉得不可置信，方家那几个虽然都是心思歹毒的恶人，可却不是没脑子的傻子，就算是要谋杀钦差，也肯定是有详实的计策才对。又问了穆舟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想将杀人罪推到楚云中和陆衡玉的身上。

    “他二人……早被方家盯上了？”

    穆舟轻喟一声：“是被楚云中瞧见的，我早安排了陆衡玉在生烟斋住着，那日楚云中去的时候，方言苇就跟在后面。最后陆衡玉送楚云中出来的时候，我断定……方言苇一定看到了他的脸。”

    方言苇自以为无意中探知了楚云中和陆衡玉的秘密，能凭着这两人的私情来为谋杀钦差开罪。却远没有想到……这一切的布局早被人瞧在了眼中，来了个顺水推舟。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寻仙知道既是缄王带着圣旨来了，又是在他们几个行凶时候出现，方家是肯定撇不清干系的了。可她忽然想起一个人，脱口问道：“那……方延禄呢？”

    穆舟摇了摇头，眸色翻深，“他昨日不再府中。”

    “他……”寻仙迟疑着道：“……也早知道老太太昨晚要行凶？”

    穆舟不置可否，最后只沉吟了一句：“方延禄是个知道明哲保身的。”

    寻仙也没再继续提这人，两人此时立在院中说话，她侧了身往侧门连通方家的方向看了进去。仿佛只是一夜的功夫，那一隅透出的风光也萧条了下来。

    “那方老太太和二伯现在如何了？”

    穆舟道：“昨晚在场所有人都被扭送进了大牢，如今蒋大人还在被严御医诊治着。”

    既然提到了严御医，寻仙便想到了方老太爷，之前也一直是严御医续着一口气得以保命的。

    穆舟却仿佛已经知道了她现在心中所想，云淡风轻的说道：“昨日安宝已经亲自抓了人去大牢，方老太太是拿着老太爷的名帖去请人的，自然脱不开关系。”

    寻仙想起当日安宝在牢房垂垂欲死的情状，只怕他留着老太爷的命也是为了要他受一受那样的罪，才肯罢休。

    一夕之间，方家就已经分崩离析了。

    谋杀钦差大臣，这是祸及妻儿子孙的大罪，有缄王坐实根本不能洗刷脱身。寻仙看了眼方家的方向，心内翻滚五味陈杂，恶人终于恶报了。她闭上眼，眉弯紧蹙，白皙的脸颊被渗出眼尾的眼泪濡湿，又微咬着牙关反复，份外有一种动人心神的娇柔。

    穆舟轻握她的手指，欲言又止，缓缓别过了脸。

    “如今方家已败，祠堂那边我早叫人守住了。前两日你不还想着去里头看看玉匣到底是怎么回事？”

    寻仙睁开眼，凝望着他点了下头，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个“好”字逸了出来。

    ?

    ☆、玉匣现【第二更】

    ?　　两人一道过去了方府，府内已经被重重把守着，仆役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皆是惶惶不安。

    等进了祠堂，分明是晌午，可里头却显得尤其昏暗，外堂供奉着方家先祖的灵位，里堂则是放着那口漆黑棺材。寻仙怀疑这棺材就是玉匣，这单从外头来看又看不出什么来。合力推开棺盖，棺内空空。照理说……曾经方如墨的尸体就让在这里头过。寻仙旁边去取了灯烛照亮漆黑的棺内，仔细看了一圈并不能看出什么特别。

    穆舟又将那两句话念了出来，“方家有玉匣，匣内藏美人……”

    “看这边！”寻仙忽然将灯烛移向了棺底，只见下面并不平坦，有道道痕迹，有些像指甲的抠痕。火光凑近了照亮，便发现那些较深的抠痕中显露出暗沉的翠绿。寻仙忽然想到了当日在月下庙方如墨尸身的手下发现的玉屑，难道……并不是如她当日所猜的那般？玉匣并不是被方如墨反扣在手底下的，而是……指甲抠着棺底才有的？尸身被挪动去月下庙，指甲中的玉屑这才掉落了出来。

    “这口棺材就是玉匣，可这里面又能有什么秘密？”寻仙忍不住出声询问。方家用这口棺材行伤天害理的事为了改运数，难不成……天家也只为争夺这？

    可这分明都是妄语！根本是无稽之谈！

    穆舟却道：“这是口玉棺。这应当是地底下起出来的随葬冥器。”他的手抚摸棺木，入手冰凉彻骨，“外面是后涂的桐油漆……怕是方家早些年挖出后就私藏下来，又笃定鬼神之说继而被那批语给蒙骗。不过，我倒是听过一个传说……”

    寻仙皱眉。

    穆舟道：“传闻几代之前汾江畔曾出过一位奇人，偶得仙册，在羽化登仙之前将仙册和自己肉身一道埋入了地底。只是后来就又听说汾江仙墓早被盗发，传闻中的仙册也下落不明。”

    “仙册？”寻仙只觉这传闻实在是匪夷所思，这天下哪里来什么神仙，又哪里会有什么仙册！方家是封了官的盗墓世家，难怪天家会认定了汾江仙墓被盗同方家有关，也认定了玉匣在方家。寻仙不禁咋舌惊异：“为何这等荒诞的传闻也有人信？”

    穆舟轻轻一笑，只道：“这想来就是方家从汾江盗出的那位奇人的棺椁。”

    “这棺椁中会有什么仙册？”寻仙心头起了如炽怒火。就为了这棺椁，柏老王爷、她爹娘、方家、缄王、蔺王都缠绕到了一起多年，甚至还牵扯到多年前方如墨和方家上下几十条人命！可这会得知这样的真相，寻仙神色复杂变化，语气也有些颤抖，“……玉匣既在这了，那……里面的仙册呢？”

    穆舟沉吟了半晌，轻声道：“恐怕这里头并未有过什么仙册，方家挖了汾江仙墓怕只得了这一口空棺。不然几十年前也绝不可能照着江湖术士的批语来处弄这棺材改方家运势。”

    寻仙想了想，也觉得这话可信。“既然如此，玉匣已经找到……”

    “你同我一道去见一见缄王。”穆舟斜斜地看了她一眼，斯条慢理的说道。

    ——

    薄氏昨晚被外头动静惊醒，惶然仓促间披了衣裳喊青岱出去打探后才知道是出了大事。她紧忙抱了珩哥儿去大太太何氏的屋中，那何氏病得糊糊涂涂，整日里说胡话再没个清醒时候。

    她一个年轻妇人没主意，老太太老太爷和二房上下都被抓进了牢房，寻不见四叔的人影又也出不去府，兜兜转转之间想到了方寻仙。

    薄氏只好再抱着珩哥儿去找方寻仙，正巧看见他二人从身影在远处，立即跟了追了上前，可眼见这两人出了正门也没追上。门口有侍卫守着，她出不去也能悻悻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