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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丫鬟回禀了后就回了四太太贺氏的屋子,贺氏侧依在床上,神色弱弱。一旁是何嬷嬷坐在小杌子上,小心用银针刺着贺氏手指上各处。另有个老嬷嬷在跟前,捧着支红蜡烛以供何嬷嬷时不时的将银针在上头淬一下。
丫鬟道:“太太,那边已经在吃了。”
贺氏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对着她示意道:“你外头去候着。”等人走了,她才又开口同那老嬷嬷道:“不知道夫君怎么将他带回来了。”贺氏当着这两人,也不忌讳的嘀咕了句。
老嬷嬷道:“总归是兄弟。老奴听说这五爷在府里哭得伤心被老爷碰上了,要是置之不顾,这面上过不去,将来也容易被人生出口舌来。”
贺氏点了点头。
何嬷嬷缓缓将那银针抽了出来,“太太放心,身子无碍。”老嬷嬷闻言,将捧着的那烛台放回了桌子上,转身问道:“太太这些日子精神不济,面上有些泛黑,我还以为……”
何嬷嬷笑了笑,“方家说太平也太平,太太是个晓得避锋芒的人,哪会遭人算计了。”她知道四太太是怀疑自己中了毒,这事也不需言明,她原本就是府里养着专程解毒的人。
老嬷嬷苦着脸道:“老姐姐,这大户人家的事哪说得准。要说这四太太担着身子,只这一条就不知要遭多少人记恨了。再说那四小姐,又那是露锋芒的人?”
贺氏道:“嬷嬷,这事不要再说了。”说着,又对着何嬷嬷歉然一笑道:“我紧张这孩儿,自然就疑心重了,越发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劳烦何嬷嬷走这一趟了。”
何嬷嬷道:“原本也是老身该做的。太太放宽了心,过几个月定能生个大胖小子。”她一边收拢东西,一边又道:“太太平日里小心些也是应当的。”
贺氏笑着点头。随后又不经意的问道:“听先前接何嬷嬷来的人说,您才去给四小姐瞧了身子?我这做四婶的还能去亲自看她,不知道现在可是大好了?”
何嬷嬷皱了皱眉,一脸的心疼,“总归身子的毒是清干净了。”顿了顿又道:“那毒歹毒霸道,那日我拿水蛭替她放了血,再由后头用大补的参茸一类补回气血。这一亏一补就让身子受了大番折腾。这还不是最紧要的,倒是这四小姐接连遭了两次苦头,怕是心里头受的惊吓要好阵子才能消下去。”
贺氏听她这样说,不由多了分忧色,“烦劳何嬷嬷多多费心了。”
贺氏屋里的老嬷嬷姓胡,同那何嬷嬷也是几十年的老相识了,对着贺氏笑道:“这个不消太太嘱咐,老姐姐从年轻时候就是闲不住的人,只怕这四小姐不完全康健了她也不会偷懒去的。”说着笑了开来。
贺氏见天色已暗了要留何嬷嬷在这用饭,何嬷嬷坚决不肯,贺氏只好叫个两个丫头送她回去。那胡嬷嬷亲自将人送到院子口再进来,对着贺氏摇了摇头道:“太太,她嘴严实得很,不肯透露四小姐到底中了什么毒,怎么中毒的。”
贺氏点了下头,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原想着知道了到底是谁下的毒,我往后好提防着些的。既然问不出,也就别强求了,咱们只管看严了咱们自己院子就罢了。”
胡嬷嬷点头,“太太放心,里外一应老奴都看着呢,也叫上上下下那些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保准出不了岔子。对了……”她转过身去拿了长案上搁着的一只粗布包裹提来。“这是老夫人托人从乡下捎来给太太的。”
“娘?”贺氏有些意外,那日贺陈氏走的时候几乎是同她断了母女情分一般的模样。她却没想到他娘竟会叫人托送东西来给她。“拿过来我瞧瞧。几时叫人送来的?”
胡嬷嬷只将东西搁在床边上的小案上解开,“就何嬷嬷来的前一会,那人只将东西送到了门房就走了。”里头放了两小罐腌菜,还有几条隔年的熏腊肉。嬷嬷怕味道重,只掀开让贺氏看了一眼就的急忙合了起来,“这东西送去小厨房,太太若想吃老奴就吩咐了去做。”
贺氏皱了眉头,用袖子捂在自己鼻子前,“快收起来吧,闻了有些反胃不舒服。”贺氏原先是爱这些的,可有了这身孕口味也变了许多。等胡嬷嬷将这些东西急急忙忙拿了出去,她才问道:“娘没叫人带什么话?”
胡嬷嬷道:“那门房小厮将这东西送来的时候倒是也没说,要不老奴过会再去问问。”
“算了。”贺氏侧着身子有些难受了,就坐正了,又往腰后头垫了两个枕头。之前她的确是忧思竭虑,这会得了何嬷嬷的肯定,心思骤然一松,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再睁开眼,方延禄已经回了屋子。
贺氏迷迷糊糊的一动,盖在身上的薄毯也滑了下去,她稍稍撑起身子来坐。“几时了?他走了?”
夜已经深了,方延禄之前怕吵醒她,这才脱了鞋往床上爬。“恩。”
“那何嬷嬷说了,我这是焦虑太多所致,并没被下什么毒。”贺氏想到之前自己的猜疑,不由觉得自己可笑,低眉笑了声。
方延禄并不呵责,反而欺声哄道:“你谨慎些也是应当的。”他伸出手在贺氏的面颊上抚了抚,低声道:“放心吧,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大房入嗣的事情已经基本就敲定了,有那事情挡着,谁也不会这个时候跟咱们过不去。”
贺氏愣了下,“人选都已经挑好了?”她等了半天不见回应。再转过头去,见方延禄已经背着身睡着了,发出轻轻的鼾声,想是累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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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同出
? 寻仙从老太爷书房出来就径自回了自己枕云院,袖袖亲眼见了方怀云那模样,忍不住问道:“五爷这是怎么了?同老太爷也敢这样子了?”
这时候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道上却也有个丫鬟婆子在行走,寻仙拿着食指抵在唇上,对着她做了个噤言的手势。
袖袖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再不提这话。不多时,已经到枕云院的外头,正碰见苏妈妈从里头出来,一见到寻仙就立即快步迎了上来道:“小姐怎么去了这么久?”
寻仙往院子里头探了探,问道:“怎么,来人了?”
苏妈妈摇头,“是前两日小姐让老徐头在外头查的那养蜂婆子,已经来消息了。”说话间已经到了寻仙那屋子的门口,这门上已经换上了翠青色的纱帘,驱挡蚊虫。
寻仙穿过被撩起的纱帘,进了屋子才道:“那婆子什么来历?”
苏妈妈道:“那日紧赶着让老徐头去找的,养蜂的婆子也是从牙婆手上买来的。方府退了回去后,那牙婆倒也好门路,没隔半日又将这婆子卖进了另一户人家做活,倒也看不出异常。这事情是小姐吩咐的,老徐头也不敢怠慢,又去继续往下查了。谁知第二日再向那府的门房打听,那婆子已经不在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