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如今老太太那心思动的,招赘婿!哪有好人家的儿子原来做赘婿的?若说选些年岁小的,还可接到府中好好调丨教,可听说老太太的意思是要找十八、九岁的。这般大,恐怕都是痞子混子,就算有个把忠厚老实的,怕也畏畏缩缩开不得脸的。”
方言苇神色平淡,并不作声,显得十分平静。
二太太将她这样气定神闲的模样,更是急心急口说道:“娘总要为你寻个好人家。”她转念想到三房,忽地想通了什么事情,面上带了鄙夷之色。“那个楚云中倒也是个有心思的,为了不被困在方家招赘婿竟然想出了这样的法子。”
方言苇在她娘面前也一直是个娇弱的闺阁小姐,心思并不繁复的模样,遂依旧只装成迷茫不解的神情来:“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太太只叹道自己女儿过于纯良,慢条斯理的说道:“你想想,这府里头适婚的只有你,四丫头,还有那个楚云中。要招赘婿也只可能你们三人之间的一个。可如今,那姓楚的丫头落了水,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竟还和个男人拉拉扯扯,名节已毁,少不得是要嫁给那人的。如此一来,不就只余下你和四丫头两人了?”
方言苇慢吞吞的接话,好似才问回过味来:“娘……那个是陆公子,想来是落水的时候慌乱之下为了周全性命才这般的。”
二太太却是满脸不屑,嗤道:“那姓陆的小子原先可和四丫头好得什么似得,快要议婚嫁了吧,这几年乘着四丫头不在,倒和楚云中搅和在了一起。哎,不管怎么说,这事情上,吃了个大闷亏的仍是四丫头。”
方言苇端起方才递上来的茶细细的抿了一口,她哪里不知道今日这事情下来,最吃亏是方寻仙。当年方寻仙和陆衡玉腻在一处,当真是一对璧人,却不想今日没能续前缘,反倒插了一个楚云中进去。她原本不喜寻仙容色上欺压自己一头,可转念想了想,她不过一个草包美人无甚心机,再一想楚云中这事情颇使了阴手段。何况她与寻仙才是有血缘的亲姐妹,那楚云中不过个外人,如此想来,便愈加对自己这个空有美貌的四妹多有怜惜,对楚云中厌弃了起来。“娘说的是,云中这次也太……”
二太太见自己吟诗弄月的女儿终于开了窍,眉开眼笑了起来:“女儿想通就好,到底不是自己人,姓着楚呢,不然又怎么会跟四丫头抢人?”她半边脸带疼着,抽了口冷气,眸色发暗咬牙切齿的啐道:“哼,非要他在牢房里送掉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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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返回
? 且说方寻仙自那结芳社回来后,倒无甚大变化,可流言蜚语到底隐瞒不住。待第二日服侍了小姐午睡,几个丫头才得闲聚在一处说话。
日子一日暖过一日的,引录摘了院中的桃花下来,又让翡翠去端了盆搁了盐巴的凉水来。两人将花瓣一一撕了在里头洗净,再放入洁净的罐头内。袖袖一向不善这些,看得津津有味。“这是做什么?”
“做桃花酱。”引录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有些犹豫,“小姐睡下了?”
这些日子,到底还是袖袖跟随方寻仙亲近一些,引录被指派了看管外间丫头婆子做活,也甚少去里屋。
“睡了啊,小姐每日这个时辰都要睡的。”袖袖自然而言的脱口回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捧绯红花色。
倒是翡翠,素来言语少寡,也忍不住看了袖袖,那些事情她也都听说了。她当初和珊瑚都是楚云中近身伺候的丫鬟,后来才被遣到外间粗实。直到方寻仙回府,这才又被拨到了她屋里来伺候。楚云中是个什么人,什么心思,她也是晓得几分的。当日,她就明言楚云中定不会和方四小姐好过。果不其然,出了这档子的事情。
翡翠幽幽的想,这事情出了,虽然于名声不好,可若是陆衡玉当真来提亲,可算是遂了她的心意。一念之间,对着这个楚云中又多了几分鄙夷。
“这样盯了我看,难不成我脸上有花?”袖袖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脸对着翡翠道。
翡翠心里头也是藏不住话,只压低了声音道:“我问你,小姐这两日伤心不伤心?”
袖袖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并不见伤心,反倒今日用完饭又喊饿,把先前崔管事送来的沁果斋的蜜果开了来吃。”
翡翠有些意外,又道:“小姐果真如此?”
“自然。”袖袖却再没心思同她说这些话,转了目光去看引录将那洗净的桃花瓣一片片累在罐头内。她正跃跃欲试,便被引录催着道:“先前已经传话来了,四老爷一家子下午就要到了,你还不给小姐准备去,在这磋磨什么时间。”
袖袖想了想,极是。四老爷一家当年在外,如今却是要举家回府住下。过会一应人都要去先去老太太屋里头了。遂朝着引录点了头认真道:“多亏你提醒,我这就去给小姐收拾去。”
引录年岁比袖袖略长些,性子也稳重,是以才会被放在外间压着那些丫头婆子。而袖袖则是多了几分天真活波。
目送着袖袖回了屋,引录才侧过脸去对着翡翠道:“你那日和我说的那什么话,可是原先就知道了什么?”
谁知道翡翠脸色一寒,也不遮掩,回道:“咱们同是四小姐身边的人,说这些与你听,咱们也好对那些事情都警醒着些。”她如此一说,见引录原本讶异的神情渐渐镀上了分凝重
“那云中姑娘早对陆公子有意,这三年小姐不在,两人时常借着寻小姐的幌子会面,孤男寡女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总要生出些旁的念头来。可如今小姐回来,岂不知姐妹两同喜欢一个,可不是的要有人退让。所以,那日我才说楚云中并不能与小姐处在一处。”
引录听她这话只说得模棱大概,陆衡玉和楚云中的确结伴出去寻找失踪的方四小姐,可一个是谈及婚嫁的意中人,一个是亲如血脉的义姐。他们也的确是为了同一个缘由才会凑在一处的,难不成处了这三年就能忘记掉原先的那个人了?
翡翠见她面露迟疑,再想起楚云中心中亦是讥讽,“她那时夜里睡觉,口口声声喊着陆衡玉的名字,怎么还能有旁的?可惜,小姐大难不死重回府里头,倒是险些绝了她这样的念头。所以,昨个我听了那个事情,也并不奇怪。她那样的人,原本就是想嫁给的陆公子的的。可这样一来,连着脸色都不要了。”
引录听了,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接话,抬头看了暖阁方向一眼,怅然叹了口气。
再说袖袖进了里屋,只蹑手蹑脚,唯恐声音大了吵着午睡那人。谁知道还未走开两步,就听方寻仙道:“作甚这样子?”
袖袖吓了一大跳,转过纱屏,“小姐怎么醒了?”
方寻仙并未睡得多深,只消一点响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