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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和我说什么。”方言苇低了头,带了几分薄嗔。许氏只道女儿是脸皮薄,哪里瞧见她眉眼之间实实在在聚着一股子不快,之后又说了一会话,才离开。

    方言苇好似脱了力一般靠着软塌躺了,原本寡淡平和的神情变得凄婉恼恨起来。她手里握着的那卷书被她捏皱了。白余送了许氏出去,见此情形心知小姐又要发脾气了,遂小心翼翼的跪在了跟前。

    “没用东西!”方言苇将手中书卷扔向了她。神情刻薄阴狠,又哪里还寻得见半分昨夜的娇柔温婉之态。

    “小姐。”

    却是方言苇身旁另一大丫鬟白宜外间进来,见情状晓得小姐又发了脾气,也是恭恭顺顺的在塌前跪了下来,回禀道:“奴婢方才听外头人说姨太太已经从枕云院回去了,只是回去时不慎落了池子。”

    方言苇微有诧异,这冰天雪地的掉了池子,怕也是落一场病。尤氏那人的做派,她又如何不晓得,出个门就是前呼后拥一堆丫鬟婆子为着,怎去了趟枕云院就落了池子?

    “是大厨房里的一个淘米丫鬟,也不知怎的从树林中窜了出来,连着姨太太一道落了池子。”白宜余光地上那本书卷一角沾了几滴血色,再一看,白余额头破了皮见血了。她惊愕骇然,可到底不敢当着小姐的面对白余露出丝毫怜惜之意,心中只得更提了十二分的小心。

    “淘米丫鬟?”方言苇若有似无的吟了一句,声音轻曼,“有趣得紧。”?

    ☆、院外事

    ?  到了晚间,府里内外点了灯。老太太嘱咐人请了圆通寺的和尚来念经,敲敲打打,响彻了整个方宅。

    清心堂里头,李嬷嬷伺候了老太太喝了碗薄粥,劝道:“老太太早些去睡吧,外头事情办得都有章程,又有阮嬷嬷督着,他们也不敢来劳烦老太太。”

    老太太坐在桌面眯着眼,掐捻着手持的一串紫玛瑙念珠,口中诵咒念佛。等过了一会,才歇了下来,“我哪里睡得着,越是年岁大,越是睡得少。何况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

    李嬷嬷叫小丫鬟将碗碟都收拾了出去,自己转身去内室捧了鎏金异兽纹铜炉出来,搁在了右侧软榻的小案上。“门口迎风,老太太吃罢了就来这边软榻上坐着歇会。”李嬷嬷跟在老太太身旁,自是伺候惯了的,样样事情都做得得宜得体。

    老太太叹着气过去,脱了鞋盘腿坐了下去,由着李嬷嬷替她盖了条玫瑰紫织锦薄被。“四丫头那怎么样了?可伤着哪里了?”

    李嬷嬷笑了一笑,“老太太先前已经问过一遍了,四小姐并没有大碍。怎的一顿饭功夫,老太太又问了。”说着,又往老太太身后塞了个烟灰紫色团花软垫。“想是老太太心里头最心疼的还是四小姐。”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隔了许久才道:“也是那丫头有心,便是忍着这样大的委屈也不遣人来告诉我。这性子……真是像极了老三。”末了半句,声音也弱了许多。“老三当年,也这般什么事情都忍着。”

    “老太太别伤心了,四小姐是有后福的,前些年受了些苦,将来总会甜回来的。”李嬷嬷见老太太触及了伤心事,忍不住劝慰。

    一侧的琉璃风灯内烛火明暗了一下,老太太闭着眼捻转佛珠,“圆通寺的大师怎么说的?”

    “说姨太太伤心过度致使邪物缠体,要做驱邪法事,做了法事之后也要在院子里休息将养两个月,不好多出外走动。”李嬷嬷说得一板一眼,声音中也透着刻板。

    老太太点了点头,闭着眼隔了许久才道:“那就按大师的意思。”

    虽是借着大师的口,可到底也能让这位姨太太安生些时日。李嬷嬷心道老太太清心寡欲多年,对姨太太不甚管重,可这事情上到底是偏向四小姐的。她见老太太静心念着经,自己便也拿了簸箩里的针线活计来做。如今,她也五十开外的年岁了,自打过了年,便觉得眼神一日日不如以往,可这小香囊绣了一半又舍得丢了不做,好在也只要再绣巴掌那一块,遂拿了出来做。这才绣了一片叶子,就听见外间有人道:“母亲,儿子来给母亲请安。”

    李嬷嬷抬眼往老太太那一瞧,搁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出去。刚行了两步,就听老太太幽幽开了口:“叫他进来。”

    李嬷嬷伫在门口清了清嗓子道:“快请五爷进来。”

    外头自有守门的丫鬟打起了厚重的毡帘,方怀云弯身进了来,抖了抖身上的几片残雪,搓着冻着通红的手问道:“母亲睡下了吗?”

    “老太太这会子哪里睡得着。”李嬷嬷模棱说了句,就带着人往里屋去。

    方怀云到跟前立即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给老太太磕了个头。他今年不过十四,正是带着少年人的稚气,是老太爷最小的儿子,尤氏所生。平日里在四十里外寒予山中的恪悟书院念书,只一个月放学才回府住两日。“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叫母亲劳心了。”

    老太太这才睁开了眼,将之先前持着的念珠绕了两圈重新带回了手腕上,神情也甚是悲伤,“我便是劳些心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你姨娘伤了心。”说着,语气竟也哽咽了起来,“真是可怜了妍姐儿这丫头。”

    李嬷嬷立即对着跪在底下那人道:“老太太这伤心才稍稍止住,倒又叫你引了出来。”

    方怀云连忙告罪,便不敢再提这些话,只挑着说了些书院读书的事情。再又说了会话,老太太也倦了,只说尤氏今日受了邪,催着方怀云回驻春院主持事宜。

    方怀云出了老太太屋子,陪同前来的小厮立即将织锦皮毛斗篷替他系在身上。这斗篷原不该他一个庶出的儿子能用得上的,不过尤氏颇得老太爷的宠爱,每趟回来什么好都紧着送去驻春院。金银不愁,自然能上身的物什都是顶好的。

    他睨了眼蹲在台阶上的小厮安宝,踢了一脚,“想什么这样出神,竟我出来也没发觉。”

    安宝同方怀云同样年纪,不过是个家生子,老子娘都是方府的奴才。他转过脸看了眼方怀云,才慢吞吞的拍了拍屁股起身,嘟囔着道:“既然回了家,我就不跟着五爷去驻春院了。”

    几人同走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方怀云才睨了他一眼。见他眼神闪躲,身子也叫往日畏缩上几分,晓得他又是短了钱银,掏了一贯钱抛了过去。

    安宝没去接,由得那贯钱落在了地上,又抬头看了眼方怀云,讥笑着道:“五爷也太小瞧人了。”他不过一个小厮,却是好大的气性,瞧也不瞧那铜钱一眼,径自转身就走了。

    安宝走了出去,又一时不知往哪里走,四处扫了眼,像离着三房枕云院近,未多想,径直沿着青石小径往那处去。他娘在后宅当差,安宝也是自小养在后宅,方府每房的院子他都是进进出出极为熟稔。又惯来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