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地呢喃,泪水顺着两颊滚滚滑落下来。
“你刚好些,不要太劳神了。”
罗玄抬起头,看见秦淮坐在窗前,一身血色玄衫,反而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如墨的凤眸中渗出冰雪般的苍冷。
罗玄无力地闭上双眼,靠在床边,“白逸为什么会逃出来?”
秦淮的嘴唇微微抽动,却没有说话。
半晌,罗玄猛地睁开双眸,道:“怀将军呢?孙将军呢?”
秦淮仍然没有说话,面色沉静,握着衣衫的手却无端紧了紧。
“秦军大势已去,是不是?”
秦淮垂下眉眼,不置可否。
西凉之争,秦军损失惨重,秦淮为了深入怀州营救罗玄,秦军纵队几乎被冲散,连原本已经到手的几处州郡也被敌军趁乱夺回,唯有暂退回雍、泰之地,等待机会。
可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作战时讲究的便是一鼓作气,愈强愈强,秦军再想卷土重来,那便是难上加难。
至此,秦军占据天下三分之一,周军独占三分之二,谁想一统为一,都是一个漫长的征程。
罗玄紧紧地咬着嘴唇,失声道:“到底为什么?你放走了白逸是不是?你可知什么叫擒贼先擒王,周军没有了主帅,就有如一盘散沙,案上鱼肉,任我宰割,你为何要亲手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秦淮紧紧咬着牙齿,将牙龈都咬出了鲜血。
“你给我说话!”罗玄猛然从床上窜下来,一把抓住了秦淮的衣领,胸前伤口崩裂,将雪白的衣衫染成了一滩鲜红。
“你说话啊,是不是你亲手放了白逸?”
“是。”
罗玄怒不可遏,一拳打在秦淮的脸上。
“你真是个畜生!就因为一个女人,你生生放走了到手的江山,你以为这一切都是你一个人的么?你对得起那些与你同生共死的兄弟么?你可对得起我?”
秦淮的脸被他打得青紫,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可他却一动不动,只紧紧地握着拳头。
“你对得起秋问么?”罗玄说完,泪水如江河决堤,点点洒在衣襟上,与殷红的鲜血融为一体,当真是血泪交融。
“是我的错,我对不起秋问。”秦淮涩声道:“她临死前说了什么?可有恨我?”
罗玄想起秋问死前那一番话,更难受得几乎窒息,他颓然坐在床上,道:“秦淮,我问你,为了一个唐青岚,真的值得么?你为她出生入死,不惜与党羌翻脸,她被幽州杀手掳走,你又孤身犯险,险些丧命。而今……而今你竟然为了她,将大好的江山拱手相让,还害死秋问,使得一众虎将众叛亲离,可她呢?她如今在哪里?”
秦淮嘴唇翕动,痛不欲生。
罗玄逼前一步,接着道:“你怎么不说话?她在哪里?她跟白逸走了对不对?到头来她选的不还是白逸?你得到了什么?”
秦淮咬着满嘴血腥,竭力压制,苍凉的凤眸里还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罗玄冷笑道:“秦淮啊秦淮,你真是天下第一无能之人。你若真想得到这个女人,何妨就当着她的面,亲手杀了白逸,再结果了萧彦,到时候整个大周都是你的,她还逃得出你的手掌心么?”
秦淮苦涩一笑,悠悠闭上双目,“我是天下第一无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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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逸骁勇善战,逃出西梁山后,很快与刘文远会和,带领周军反扑,将秦军一举攻破,退居幽州之外。
这一战,周军大获全胜,人人振奋欢喜,周营中日夜笙歌燕舞,欢笑不绝。
白逸独自立于城墙之上,望着刚被战火洗礼的神州大地,一阵冷风袭来,吹得他的铠甲沙沙裂响,他长啸一声,顿觉心怀畅尽。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清浅的脚步声,白逸回过头,只见青岚披着雪白斗篷,站在她身后,乌黑的秀发挽起,显得好看的额头光洁如玉。
“这里风冷,你怎么出来了?”
白逸将她挡在身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青岚摇摇头,道:“没事儿的,我来瞧瞧你。” 她转过头,望着满目疮痍的河山,心生怆然,淡淡地道:“这一仗总算是打完了。”
白逸柔声道:“嗯,再过两日,我便带你回京城去。”
青岚板起脸,道:“怎么?带我见萧大人去?”
白逸尴尬地抽了抽嘴角,道:“当日是我错了,我向你赔不是了。”
青岚白了他一眼,道:“你将我扔在秦营那么长时间,一句‘我错了’就想让我饶了你么?”
她提起“秦营”,白逸的面色微微沉了沉,轻叹道:“秦淮为了营救罗玄,此番损失惨重,不知如今如何了。”
青岚的心口猛地一紧,眼前似乎浮现出那日秦淮的眼睛,那样悲伤的、绝望的、凄凉的,仿佛是一滴刺眼的血,怎么也无法抹去。
其实就在青岚知道秦军夺下的怀州的时候,便知道白逸必死无疑,她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只好孤注一掷,大不了赔上性命就是了。
可令她万万想不到的是,秦淮竟然真的放过了白逸。以至青岚欣喜若狂,甚至无暇细想这会给秦淮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白逸一旦突围,便对秦军造成了怒火之势的反扑,不仅逼退秦军三百余里,更对兵力造成了重创,使秦淮再无反胜的机会。
而他,竟然冒着这样沉重的后果,来成全了一次青岚的选择。
你真的让我放了他么?秦淮的声音仿佛梦魇一般,在青岚的耳畔回响,是她那句毫不犹豫的“你放了他”,让秦淮毫不犹豫地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青岚的心有些刺痛,她负了秦淮。可就在此之前,她根本没有意识到秦淮对她的爱已经如此深沉。
甚至比白逸当日在摩天崖下的舍身相救来得还要深沉。
白逸为她放弃的仅仅是生命,而秦淮则愿意为她失去更为宝贵的东西——他赖以支撑的信仰。
只是如今大势已去,也许她此生再也不会见到秦淮,甚至连一句对不起,也不能出口了。
青岚黯然地垂下双眸,白逸担忧道:“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
青岚摇摇头,挤出一个微笑,道:“你此番回京赴命,带着我会不会惹麻烦?我是大周圣女,皇上恐怕没这么轻易放过我。”
白逸轻叹一声,道:“你久居叛军之中,恐怕还不知道,朝廷,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朝廷了。”
就在秦淮起兵的半个月后,周宣武帝忽然暴毙,册封年仅六岁的第九子为皇太子。三日之后,新君即位,封萧彦为相国,监理国事。
一时之间,朝野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