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眉听他说的感觉有点可怜。她想象着小小的吴骏孙，那孩子比所有人都聪明，但也曾经像其他男孩子一样爱笑爱闹，会逃学出去疯玩，甚至也有他发育中的朦胧烦恼……可是他青春期尚未启蒙就被打断了，从此走上一条云霄之上的独行路。

    她留心吴骏孙的表情，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毫无阴霾的快乐了，便有意搞活气氛，伸手在他嘴边虚握了一个话筒，笑道：“采访你一下，要是给你一个回到过去的机会，让你重新选择，你还会去读少年班吗？”

    吴骏孙丝毫没犹豫地回答：“当然会，如果没有少年班，我就不是今天的我了。”

    他看了看她，认真地解释道：“‘我’之所以为‘我’，过去所经历的每个细节都是构成如今自我的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改变或许会令未来的‘我’更好，或许更坏，但无论结果如何，那个‘我’也不再是这个‘我’。别的选择造就别的道路，而走在那条路上的只会是与‘我’与无关的另一个人了。

    “很好，”崔眉并未被他这一长串‘我’绕晕，欣然表示，“我喜欢你的答案。”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吴骏孙把车停在楼下，崔眉开门下车，手里仍然拈着那片树叶，用指尖搓弄转圈圈。

    旧楼没装电梯，所以仅有六层高，外墙应该二次粉刷过，厚厚地白灰盖住了岁月痕迹，看来有种粉饰过度的粗糙。

    楼下的花圃里有一株凤仙花，崔眉老家的院子里也有这种花，她离家以后许久没见，此时突然碰到，竟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她连忙把凤仙花指给吴骏孙看，两人还傻兮兮掏出手机来拍了张合照。

    “我家楼上有位姐姐很喜欢这花，”吴骏孙回忆道，“她比我高三个年级，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都快要毕业了。有次我看到她在这里摘花，见我过来，怕我告诉大人，就用凤仙花汁替我染了指甲。”

    崔眉听得津津有味，微笑道：“她是你的初恋？”

    “不是，”吴骏孙警惕地瞥向她，赶紧表忠心：“你才是我的初恋。”

    崔眉“噗哧”一笑，没有就这个问题追究下去，她今天心情也很放松，被吴骏孙带到他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见证他成长的轨迹，就好像她弥补了没能更早出现在他生命中的遗憾，完完全全地参与了他的人生。

    她把双手背在身后，转着那片树叶，哼着歌，跳跳蹦蹦地率先上楼。

    留下吴骏孙追在她身后继续喊冤：“我说真的啊，喂，你信我，我那时候才多大，她长得比我高两个头！两个头！”

    音波随风声扩散，榆树猝不及防，惊慌地摇落一地绿叶。

    …………

    ……

    吴骏孙的家在六楼，按过去约定俗成的规矩，顶层天台也属于他家的范围。楼上楼下加起来超过两百平米，足够他们曾经的一家三口住得舒舒服服。

    崔眉含笑倚在门边，听他眉飞色舞地描述天台上的小花园，有假山有鱼池还有他亲手装上的自动喂鱼、换水系统，要是时间足够，她也想到他家里参观一上午，再到天台待一下午。

    或者更久，一辈子她也不会腻。

    门开了，吴骏孙不等她便闪身进去，崔眉怔了怔，紧跟在他身后举步，刚要迈过门槛，眼角瞟到一个什么东西飞快地飙射向自己，吓得她动作一顿。

    那东西圆乎乎地像个飞碟，由远及近不到两秒，崔眉定睛再看，奇道：“扫地机器人？”

    不，不是扫地机器人，因为这圆乎乎的东西就在她眼前“咔咔咔咔”变形，外壳分开，露出里面的垃圾袋（真的不是扫地机器人？），还有些零件竖起来组装到一起，没一会儿功夫，圆乎乎的飞碟就变成个眼熟的人形机械。

    “这是……”崔眉这一惊更非同小可，“钢铁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sa给我的雷！

    ☆、第四十六章 舍不得

    出现在崔眉眼前的正是一个袖珍版的钢铁侠, 高度比她的膝盖还要低一些, 简直就像个漫威出产的周边模型，前提是它没有在她眼前像变形金刚那样变身, 以及，它不会动的话。

    袖珍版的钢铁侠“咔嚓咔嚓”地走到崔眉脚边，她情不自禁弯下腰细看它, 伸出右手, 小心翼翼地想碰一碰。

    钢铁侠“咔”一声举高它的一双小手，将崔眉右手捧在其间，一条腿稍稍后退, 另一条腿屈膝向她行了个礼。

    崔眉：“……”

    “它喜欢你，有眼光！”吴骏孙大笑着从屋里蹦了出来，尾巴在身后得意地来回甩动，他站在崔眉旁边, 横肘撑住她侧方的墙壁，状似无意地给她来了个“壁咚”。

    他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女儿，最新的作品, 我叫它贾维斯。”

    是贾维斯而不是钢铁侠，崔眉莞尔一笑, 收回手，依样画葫芦地也向“贾维斯”行了一个屈膝礼。

    “贾维斯”似乎对她的反应非常满意, 双拳一合，按下了掌心的按钮，袖珍版的机器人居然真的从脚底喷出气流, 堪堪漂浮在离地尺许左右的高度，终于超过了她的膝盖。

    它又向崔眉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转身晃晃悠悠地飞走，吴骏孙垂首对崔眉道：“它在邀请你参观我们的家。”

    这里的“我们”可以解释为他和机器人，也可以解释为他和她。崔眉敏锐地发觉了吴骏孙小小的口头便宜，她仰首看他，背靠住微凉的墙壁，两人间的气氛却伴随对望的视线迅速升温。

    吴骏孙换了个姿势，依然是用左手撑住她脑后的墙壁，右手横过去，“砰”一声关拢了虚掩的房门，再“咔”一声利索地反锁。

    崔眉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吴骏孙缓慢地低下头来，或许在自己的家里真的给了他太多自信，他居然没有脸红，只是靠近时热气仍然如有实质地先一步袭来，就像提前进入夏天，她有一种站在烈阳下头晕目眩的错觉。

    他的呼吸滚烫，嘴唇却是凉的，舌头……舌头……

    崔眉被迫向后仰到极致，她张开口，既像是承受又像是接纳，她眼前一阵又一阵的白光，明明是单调的颜色，却令她恍觉整个春天的鲜妍明媚都混合到了一起，五色迷人；而她耳边只有他和她的心跳声，她却觉得同时听到了全世界的各种各样最美好的音乐，五音蒙耳。

    她失去了分辨时间的能力，不知道这个吻持续的时间有多久，甚至不记得它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直到吴骏孙的尾巴按捺不住钻进她胸前，她本能地抬手去挡，毛茸茸痒酥酥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终于从大脑失重状态恢复过来。

    吴骏孙正架着手臂挡在她的上方，仿佛用双臂挡住了她的天空，又像是单独支撑起属于她的一片天空，他垂低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