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补救一下,若你不满意咱在买盏新的,好不好?”
楚谣这才将笔递给他。
见他捏针般捏着毛笔,在“寇凛”和写错的 “爱”之间那狭窄的空隙里,塞进去一个小小的“愿”字,询问道:“‘愿’,写的对不对?”
楚谣猜不出他准备写什么:“对。”
寇凛挪动脚步,接着在“楚谣”和“一生一世”之间,又硬塞进去两个字——还先将其中一个难写的字先写在手心上,给楚谣看过以后再誊抄上去。
写好后,寇凛扶灯歪头:“怎么样啊夫人,可还满意?”
只见楚谣眸光璀璨,胜过这漫天飘着的孔明灯:“恩,本夫人很满意。”
“满意就好,那放了吧?”
“好。”
省下十两金子又讨了媳妇欢心的寇凛深感自己是个天才,不免喜笑颜开,与同样合不拢嘴的楚谣合力将手里的祈天灯撑开,点燃。待灯内热气膨胀后,再合力朝上方托举。
当那盏又大又气派的祈天灯自桥上缓缓升入半空,河岸两侧的游人纷纷仰头。
离得近些的,瞧见灯纸上写着这样一行字迹古怪的祈福语——“寇凛愿受楚谣差遣一生一世”。
☆、斗计
贺兰家的船距离洛河桥并不远, 寇璇站在甲板上, 远远看着桥上两个模糊的人影。
贺兰哲拿着件大氅从舱内走出来, 为她披上:“阿璇, 外面冷,你小心身子。”
寇璇依然目不斜视的看着桥上。
贺兰哲也随她看了一眼:“瞧见了么,他已不是当年那个对你言听计从的小孩子了。”
寇璇无所谓地道:“我将他给气着了, 他也只能以这种途径抗争一下,连在我面前说声重话都不敢, 足见我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他不是不敢, 是重情重义。”贺兰哲劝她, “见好就收吧,念着你从前养他的恩情,他往后定会帮扶咱们家,没必要非得将阿茵……”
“你懂什么?”寇璇睨他一眼, “我不能明着与他相认,不结个亲, 找个理由, 你往后怎么打着他的旗号?他不是别的官儿,他可是恶名震天下的锦衣卫指挥使, 这亲一结,北六省商会往后还不是你说的算?”
“阿璇, 我们贺兰家用不着帮扶, 偏居一隅安稳做个小生意足够了。若遇大事, 再求他帮忙就行。”贺兰哲不懂她哪来那么大野心, “而且,我怕还没得好处,先得罪了楚尚书。”
寇璇冷笑道:“我弟弟又不是真的入赘,以他的权势,除了圣上谁不得看他脸色?洛王身为皇室中人,不也一样说杀就杀?楚尚书再厉害,还能管得了女婿纳妾?”
“那我心疼我女儿……”
“放心,他娶的那位夫人常年养在深闺里,不是阿茵的对手。”
*
放完祈天灯,寇凛揽着楚谣临桥赏景,说起明日出发前往福建的事儿:“咱们下扬州,再经浙江入福建吧?”
楚谣被他哄的开心,自然他说什么都好:“你想去一趟台州?”
寇凛感慨道:“虽说英雄不问出身,但也想尝试问一问自己的来处,不然总觉得这人生缺了点什么。”
楚谣不想泼他冷水:“可你也说了,姐姐似乎有意瞒你,说你们祖籍台州指不定是假的。甚至连你姐弟的姓都是假的。”
“姓寇绝对假不了。”这一处,寇凛极为笃定,“先帝在位时天灾人祸不断,大梁已有崩坏之兆,但真正天下大乱,是以先帝驾崩、淮王谋反开始拉开序幕,在此之前,往来出入某些城市,依然是需要路引的。而淮王谋反时,我已两三岁,姐姐有路引,我看不懂路引里写了些什么,但名字那处写的是‘寇’字。”
后来世道越来越乱,路引逐渐没用,百姓大量迁移,也不入户籍,到处是失踪人口。
又说了会儿话,段小江上来小声道:“大人,贺兰夫人想请夫人上船一见。”
寇凛直接拒绝:“就说夫人吹风久了身体不适,我们准备回去了。”
楚谣朝着河面上的船楼扫了几眼,看样子小江也知道此事,便没有遮掩:“她是你姐姐,躲得了一时,总不能一辈子不见。”
寇凛沉着脸,楚谣这性子,即使受委屈也都憋在心里。何况还是他姐姐,为了不使他为难,一定会无底线的忍耐。
楚谣笑着道:“没事的,说些我不爱听的,我不听就是,还能吃了我不成?”
“可你总会听进心里去,我虽不想承认,但我姐姐她现在有些……小人得志的感觉,仗着有我这个靠山,谁都不放在眼里去了。”寇凛见她拿定了主意,也不再拦她,揽着她下桥,低声道,“只记着一点,欠她之人是我,不是你。”
“恩。”楚谣点头。
……
寇凛陪着她先上了条小船,等小船至河中央时,弃小船上了贺兰府的大船。
贺兰哲在正厅里招待寇凛,楚谣则随寇璇去了花厅。
寇璇让出主位来给楚谣,但楚谣却坐去了左侧。
寇璇也没去主位,只在她身边坐下。
离得近了些,楚谣嗅到她身上有着浓郁的苏和香味儿。苏和香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一般只混在其他香料中,单独拿来当熏香的贵妇人极少。
这味道,令她忍不住想起了另一个人……
屏退了侍女之后,寇璇笑着道:“我弟弟虽是入赘,但听他之意,这入赘不过是个仪式,弟妹还是我寇家的媳妇。”
楚谣乖巧颔首:“那是自然。”
“我们姐弟俩父母双亡,人说长姐如母,我得替我寇家送个礼物给新妇。”寇璇摘下手腕上的镯子递给楚谣,“弟妹乃是尚书千金,莫要嫌弃才是。”
楚谣并不推辞,直接将这镯子收下。
她对珠宝首饰之类了解并不多,但见这镯子种水饱满,颜色鲜艳亮丽,必定价值连城。寇璇肯拿出来送给自己,肯定也不是因为看重自己。
戴在手腕上之后,垂目欣赏了许久,楚谣笑着道:“哪里会嫌弃,姐姐赠的是份大礼,即使在京城,我也没见几家夫人戴过。”
寇璇谦虚道:“弟妹说笑了,京中遍地权贵,怕是看不上这类凡品才不戴。”
“哪里会。”楚谣坐姿优雅,轻声细语,“明年开春去参加琼花琳琅宴,戴着姐姐送的镯子,定会出尽风头。”
寇璇随口道:“弟妹虽不曾从家中嫁出去,但也是出阁,这相亲的琼花宴是去不了了。”
楚谣稍稍一怔,若有所思:“我险些忘记了。”
静了一瞬,寇璇打量着她:“瞧瞧,哪怕穿着男子的宽松长衫,依然遮不住这好身段,弟妹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难怪将这么多男人勾的连魂都没了。”
这话听着是夸赞,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