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安可仰 作者: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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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就感到脸上发烧,有点喘不过气来。丁零似也感到太热,干脆扔了被子。
张峥云头疼地叫了他一声:“喂。”
丁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难得露出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去衣橱里掏了半天,掏出套夏日的露胳膊露腿的睡衣裤穿了。
张峥云不由得笑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将他淹没。一直惴惴不安的心,似乎终于找到了港湾,平静下来。哪怕只是旅途中暂时落脚的港湾,也好过漂泊在无边无际的海洋,触目皆是暗涌的敌意。
丁零收拾好了房间,又将张峥云包和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好,再扶他进去躺着。
他忙活了半天,发现自己早饭还没吃,正要去冰箱看看有什么可吃的,电话响了。是孟依依。
时过境迁,丁零和她间的战争早已平息,虽然硝烟大概一辈子消散不了,却已能客气交谈了。
孟依依说看到张峥云留给她的字条,知道他暂住丁零处。“这孩子,事先也不说一声,我买完水果回来,人就没了。”孟依依抱怨着。
丁零不作声。他想自己现在要是说话,保不住会流露出洋洋喜气。这可不大好。
孟依依停顿了会儿,才问:“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丁零勉强保持声音稳定:“不会。”
孟依依叹了口气,又叮嘱了他两句,大致是要他盯着张峥云按时服药及换束胸带。丁零一一答应。孟依依还想来看看张峥云。丁零拒绝了,说他来自己家就为图个安静,让他静几天,自己好好想想吧。孟依依没办法,又谢了谢他,这才把电话挂掉。
张峥云在房里扯着嗓子说:“谁的电话?要是我妈,千万别让她过来。”
丁零想:“这次他受打击不小,竟然变出孩子脾气来了。”他很快来到张峥云的房间,靠在门上,看着他,说:“她不会来。”
张峥云沉默地看了看他,别开眼,说:“瞧你,高兴成这样。”
丁零一愣,他特意跑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可不是?笑靥如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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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丁零被一阵翻箱倒柜的杂音吵醒。他自己不知道,以为是自然醒,在床上眨了几次眼,觉得小腹胀,就去洗手间解决。
洗完手出来,他才惊觉:客厅里有异响。
他一阵心慌,好像月光下、沙漠上,有条响尾蛇在甩尾巴,一甩甩到他脸上。
他叫着“峥云哥哥”,来到客厅,发现他一个人坐在一张铺着厚羊毛绒毯子的清代红木摇椅上,手里拿了瓶酒,一动不动看着窗外。
听到叫声,他转过脸,笑说:“大惊小怪什么呢?我半夜肚子饿,起来找吃的,什么也没找到,除了这个。”他举举手上那只半空的啤酒瓶。
丁零自己不喝啤酒,这是他今天临时想起,为张峥云定的。
大概是夜晚的缘故,张峥云看着和白天明显不同了。丁零有种错觉:张峥云现在正坐在一个看不见的玻璃罩中,一不小心打碎罩子的话,就会割伤他。
丁零心里一紧。他怕张峥云看出他的心思,忙笑说:“你真是大少爷,不是现成的东西就不知道怎么吃了。”他去冰箱翻了翻,边拿出素材,边问他,“肉粥吃不吃?”
张峥云听到有“肉”,就说“好”。
丁零用高压锅煮粥,煮了七、八分钟,将切好的皮蛋、猪肉香肠和葱姜放进去。又煮了会儿,放入第二波皮蛋丁和腌萝卜条块。
他颇会做菜,一碗皮蛋瘦肉粥做得大大咧咧,但粗中有细,尤其加了萝卜条后,口味有软有硬,有了对比,也更有滋味。
丁零给张峥云盛了一小碗,刚想放麻油,忽想起他讨厌麻油,便改拿了瓶老干妈,让他自己斟酌添去。
鼓捣半天,他自己也饿了。但他接下来还有两部微电影要拍,南麒麟的片子也需要定妆,所以不能在晚上乱吃东西。冰箱里有做好的饮料,他随手挑了杯胡萝卜和优酪乳混合打成的汁,坐到张峥云边上。
张峥云埋头吃粥,痛快地往碗里加着老干妈。
丁零看着他吃,忽然意识到自己喝的东西太小儿科,脸上不觉一红。
张峥云问他:“你怎么不吃?”丁零如实相告。张峥云笑笑:“你到底怎么会当演员的?”
“一开始,自然是为了钱。后来,发现自己挺适合这行,无论戏里戏外,都能够如鱼得水。再加上又有了一占鳌头的志向,所以,就演下去了。”
张峥云说:“你该入这行,你天生是干这个的。”
丁零微微一笑,当成是他对自己的肯定。
张峥云三两口就把一小碗粥吃光了。他舔舔嘴,有些寂寞地看着空碗,良久不作声。他的眼神微微波动,想到以前自己在法国的时候,写剧本写到深更半夜,一个人在厨房找东西吃,安娜总会事先在烤箱里放上一到两种点心,供他饱腹。亦枫和亦石很馋那些点心,有时会趁安娜不注意,偷偷吃点一个角……
他至今不太能够相信,那样安稳美好的生活,已经没有了。到底怎么会这样?他的亦枫,还是个没念小学的女孩子,他为她假想的一千种未来中,没有一种是这样的。
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提醒自己:别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又要魔怔了。
丁零自己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体会不到张峥云的痛苦。他恍惚能感受到一些,然而太过虚幻,像是自欺欺人的痛。他只能心疼他。
他很小心地伸出手,落到张峥云头上。张峥云歪过头,脸颊在他手腕上摩擦了一下,他哽咽着说:“我好像做了个噩梦,然后就一直留在梦里。”丁零抓紧了他头发,说:“你别难过,这不还有我吗?”
张峥云苦笑了一下。他将椅子推离桌边,一伸手,将丁零抓到自己大腿上。
丁零惊呼了一声,脸色苍白地看着张峥云,见他似乎没事,才松口气,又忍不住抱怨他:“你小心些,伤还没全好。”
张峥云抱着他。丁零不重,也绝不轻。他的手指隔着薄薄的睡衣裤,可以感受到下面肉体的温暖与搏动,活生生的。自从妻女出事后,他躺在医院床上,在黑暗中载沉载浮,他的救命稻草,竟是这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经历生离死别、人事无常后的一次冲动,还是十年欲望的剥现,他只知道自己想紧紧抱住这人,想听他的心跳,听他的呼吸,听他没皮没脸地叫自己“峥云哥哥”。他甚至不想和他□,单和他亲近就好。
家里不堪纷扰,他第一时间就为自己找到借口,躲到这里来舔舐伤口。
丁零被他抚摸的有些动情。他不喜欢看到脆弱的张峥云,更不喜欢自己心底被他卷起的激烈而混乱的漩涡。在他最爱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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