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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2
    世间清景是微凉 作者:颜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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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你就是想挨踹都找不到人了。”

    对于周铖的温柔批评,金大福虚心接受,但对于小疯子,此君还颇有微词:“谁让他受力分析加速度摩擦力的半天说不到重点……”

    “你他妈还敢怪我?!”

    “淡定淡定,”我连忙薅住小疯子,以防他四下乱蹬的腿在踹出什么计划外的风险,“有账出去再算,现在逃命要紧!”

    祸之福所依。

    金大福这么虎的一掌,愣是改变了局势,原本大片密不透风的石头错落开来,均有了松动迹象。小疯子轻轻贴在上面摸寻了半天,终于指着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头,向金大福下令:“推。”

    金大福不敢再鲁莽,乖乖站那儿又等了半天。

    小疯子纳闷儿:“动啊!”

    金大福弯下腰,和其对视:“受累打听一句,还有旁的交代没?”

    小疯子一个扫堂腿出去!

    金大福零活闪开,撸胳膊挽袖子奔赴沙场。

    这一次金大福没敢一推到底,而是先试探性地用小力动了动石头,见周遭没什么变化,才一点点,一点点,将其慢慢推出。

    我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手心又开始冒汗。

    其他人也同样紧张,一时间,除了零落的雨声,只剩下彼此忐忑的呼吸。

    终于,石头被推了出去!只听先是咣的一声,接着就是骨碌碌的动静,仿佛被推出去的石头一路滑到了远方,脸盆大的出口赫然出现,幽幽的夜光照进来,似比太阳还要明亮!

    我的眼睛开始发热,喉咙也未能幸免,我想尖叫,想欢呼,可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啊啊啊啊啊——”小疯子兴奋地扑到周铖身上,又是叫又是跳,像个猴子。

    周铖破天荒地咧开嘴,狠狠摸了几把小疯子的头。

    花花回过头来看我,眼睛有点儿发红,我深吸口气,压住喉咙里的热气,低哑道:“走。”

    花花打头阵,然后是小疯子,我,周铖。每个人往出爬的时候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一个力道没用对,造成新的塌方。

    好在大石块们卡得很结实,渺小的我们没有对承重造成多大影响。

    爬出去之后,我发现自己站在石堆上,距离地面并不高,完全是滑落的巨石堆起来的。明明是雨天,月亮却依然挂在当空,没被云遮住,泛着昏黄的光。

    雨丝细细柔柔地飘下来,很快把囚服打湿,但我却只觉得舒爽,像是这水汽中都带着新生的味道。

    “等一下,我们把石头再搬开一点。”周铖的声音。

    我连忙回头,只见金大福卡在洞口,满头大汗,一脸纠结。

    我囧,赶紧过去搭把手,正巧周铖刚把洞口旁的某块石头别出少许缝隙,我眼疾手快一个用力,终于把金大福给薅了出来,后者脸都憋红了,一个劲儿喘粗气。

    没时间停留,这地方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滑坡或者塌方,所以我们连跑带奔以最快的速度转移到空旷的地界儿,方才横七竖八瘫软地坐到地上。

    “你说你没事儿长这么壮干啥。”性命无忧,我终于想起来损人了。

    金大福脸上的紫红刚过去,这会儿又黑了:“你可以直接下去问我爸。”

    我黑线:“别介,这好不容易刚上来……”

    或许是下雨的关系,夜晚的空气格外清澈,恍惚中好像还带着淡淡的清香。我知道这可能是我神经过敏了,荒山野岭哪来的香,可我分明闻到了,闭上眼,那香气飘飘摇摇,萦绕不去。

    生死一线,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生存和死亡的距离可以近到什么地步。半分钟,十秒,一块石头,一个洞口,甚至是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可能你眨一下眼,上帝就已经盖出了他的章,那些幸运逃走的人,那些被永远埋在下面的人,明明上个瞬间还在一起干活的。

    整个采石场空旷得可怕,除了我们,了无生气。

    “他们人呢?”小疯子左顾右盼,“妈的不会真撇下咱们不管了吧?”

    周铖把手放到嘴唇上:“嘘,仔细听。”

    我皱眉,微微侧头,之前没觉得,现在静下来仔细听,似乎真有动静。在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虚虚实实,人声,机器声,间或还有些许呼喊。

    “救援队?”我不太确定地开口。

    周铖点点头:“应该是。”

    我被打败了:“咱们在这边儿他们跑那边儿挖什么!”

    “你当只有我们遇险?”小疯子起身,“我们这是阴面儿,偏,拢共没几个号干活,那面儿才是重灾区。”

    我也跟着站起来,揪揪贴在后屁股上的裤子,湿漉漉的触感可不太美好。

    金大福抬眼,问:“你俩干嘛?”

    我无语:“回大部队啊,你还准备等人家八抬大轿来请你?”

    金大福、花花还有周铖陆续起身,我以为大家达成了共识,哪知下一秒金大福忽然问:“冯一路,你觉着这石头底下的尸体都能挖出来吗?”

    我愣了下,没闹明白他的意思。

    周铖严厉的声音忽然响起:“金大福,把你脑袋里现在想的给我抹掉,立刻,马上!”

    金大福满不在乎地笑笑:“看来坐牢是真把你胆子坐小了,你知道这一次死了多少人?没一百也有几十,少了我们谁知道?他妈的上面掩盖还来不及呢!你当能报实数?”

    周铖定定看着他,忽然也笑了,冷冷的:“行,然后你就隐姓埋名一辈子都不敢走在太阳底下,不管干什么掏身份证之前都要先掂量掂量,会不会被人认出来?会不会被抓回去?”

    金大福敛了笑意,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的眼底酝酿。他抬手指向远山,说:“周铖你信不信,我能一口气跑到山底下,跑回家。你知道我有多少年不敢跑了吗?我他妈在那个鬼地方连快走都不敢,就怕武警以为我图谋不轨上膛就是一枪!”

    我心脏突地一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金大福这是想越狱!

    小疯子也听明白了,不可置信地喃喃问:“你……想跑?”

    周铖深吸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他说:“金子,别为了贪图一时快感悔恨终生。”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周铖叫对方金子。

    简简单单两个字,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可是金大福没有动摇,脚下缓慢而坚定地后退一步,决定再明显不过。

    周铖扬起嘴角,淡淡的笑却看得人嘴里发苦。

    我忽然明白了为何周铖不再劝。金大福想越狱,并不是差那几年,六年都熬过来了,剩下四年真就熬不过吗?不是的,他只是扛不住自由奔腾的快感。那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一种让我们这些老号儿魂牵梦绕的东西,就像花花总喜欢坐在窗台看鸟一样。他说他可以一口气从这里跑回家,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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