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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9
    濒死之绿 作者:薇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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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脸:“穿上内裤。”

    狼川撇撇嘴,悻悻将内裤又拉了上。

    他们踩着冰冷的细沙走向海中,海浪抽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空军少校先对方一步游出几米,嘴上虽说不愿教年轻人游泳,可他的泳姿优雅舒展,似乎刻意要让对方看清。

    狼川追随着霍兰奚一步步向前,当海水没过胸口的时候,他学着对方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探入水中,却没有再浮起来。

    被海水来回推搡,随即便不断下沉,下沉,一直下沉至大海深处。金绿色的眼睛可以在夜里轻松视物,在漆黑如夜的海水中也游刃有余。尽管四周漆黑一片了无生物,可他还是看见了,看见色彩斑斓的鱼类、尖鼻海豚和荧光的水母,甚至看见了肉眼不可见的浮游植物和早已灭绝的海洋古生物。

    陶醉于种种令人叹为观止的奇异幻景,这个年轻人将自己安然投身于大自然的怀抱之中,模样稚气地咧开了白牙,一串串晶莹气泡从那止不住笑意的嘴中冒了出来。他张开双臂做了一个迎接的动作,仿佛在和打着旋的海水共舞,并想象着自己正在太空中展翅遨游。

    直到看见一个影绰的人影向他游来,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带着他游回了海面。

    “害怕了吗?”露出海面的空军少校对身旁的年轻人说,“害怕现在就可以回头。”

    “不,我一往无前,我不会害怕。”狼川又学着先前霍兰奚的姿势向前游去,他回头对身后的男人说,“看我们谁先抵达对岸。”

    暴风雨仿佛要将海面上的男人们绞碎,转眼就望不见那两个起起伏伏着的身影。屋中的靳娅终于忍不住顶着风雨冲向了海边,她担心霍兰奚的肩伤会导致他溺水,却无法制止他的一意孤行。暴雨中的女人浑身湿透,纤细的身躯瑟瑟发抖,如果不是费里芒拼命拦住了她,她会一直走到海里去。

    “兰奚,狼川,你们在哪里?”两个人在岸边大声呼唤,但除了惊涛骇浪时时给予回应,一无所获。

    直到风平浪静的时候,两个男人才终于出现在了海面上。他们看上去都已精疲力尽,两具被海水泡得发白的身体贴着一起,东摇西晃,踉踉跄跄,几乎是互相搭扶着才能在绵软的沙滩上前行。

    竭力试图调匀自己的呼吸,霍兰奚弓腰从沙滩上把衣服捡起,回头看了同样气喘吁吁的狼川一眼。摇了摇头,连张口都很费力地冲对方说:“……疯子。”

    狼川不甘示弱,立刻大喘气着反唇相讥:“彼此……彼此。”

    两个人都没用晚餐,一场视死如归的拼杀耗尽了他们全部的体力,自然也没了胃口。

    21、阴谋(2)

    狼川从海滩上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浴室中,一个小时都不见出来。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声响,门板缝隙下渗出了水,流得到处都是。

    门外的靳娅有些担心,不知道他在里面是否还好,后来只得让霍兰奚进去瞧瞧。

    门未扣上,空军少校推门而入,踩着流了一地的水前行。他看见那个年轻人光裸着身体坐在浴池里,正拿着毛质粗糙的刷子,不断刷洗着胸前的数字。

    在海里的时候狼川发现了自己和霍兰奚不同,他想起那天那个“酋长”的话,似乎只有罪人或者奴隶才会被人烙上如此丑陋的标记。

    水还未关,溢出浴池的边缘淌了下来,转眼已是一地汪洋。浴池中的年轻人不断擦着身体,胸前的皮肤已被擦得破皮,条条血痕来不及愈合,可那四个数字还是清清楚楚地烙在那里。

    霍兰奚站在狼川身后,旁观了一会儿这冒着傻气的举动,终于出声提醒道:“洗不掉的。”

    年轻人回头看了对方一眼,鼻子里冒出一个“哼”,又背过身去刷洗起自己的身体。

    他是如此迫切地想要摆脱“怪物”这个身份,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完整无瑕的人类。

    “你是谁不在于别人认为你是谁,而在于你自己;你是谁不在于过去,而在于将来。”霍兰奚又看了狼川一会儿,打算转身离开,“把水关了。”还未走出两步,肩膀突然像被人劈下一斧子般疼了起来,那种削骨断筋的疼痛让他一下跪在了地上,一声竭力压抑痛苦的闷哼溢出喉间。

    狼川听见声音转过了身,他看见霍兰奚右手捂着自己的左肩,肩骨以个相当奇怪的状态凸立出来,整个人都在痉挛。一次比一次强烈的肩部疼痛就快将他揉碎。

    “你……你怎么了?”狼川立刻跳出浴池,几步跑到霍兰奚身边,蹲下身扶住了他。

    “去我的卧室,去找一盒止疼的针剂……”空军少校的声音非常痛苦,他告诉年轻人哪里可以找到那种橘红色的针剂后,就疼得再说不出话。

    不顾自己正赤身裸体,狼川跑出了浴室,一刻也不搭理靳娅和费里芒的惊呼声,他翻箱倒柜地找到了针剂,又赶忙回到了霍兰奚的身边。

    年轻人三俩下就扯开了空军少校的衣服,在对方的授意下,取出一支橙红色的针剂推进了他的肩部肌肉。睫毛发颤,嘴唇紧抿,闭着眼睛的霍兰奚看上去仍很痛苦。狼川扶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在湿漉漉的地砖上,然后就伏在他的身上,一眼不眨地守候着他的反应。

    因为担心霍兰奚的伤情,浴室外的靳娅几次想要靠近,却几次被狼川一声大叫止住了脚步。她看见这个年轻人挥着拳头,眼眶怒红,转而又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未婚夫。他的两臂狠命收拢,脑袋埋在他的心口,生怕他被伤痛或者被旁人夺走似的。

    靳娅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踏进去,反而掉头跑开——她想去接通魏柏伦的通讯信号,让那个无所不能的医生赶来瞧瞧。

    袒露在外的肩部皮肤一刹变得透明,几乎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个男人的肱骨、动脉和喙肩韧带。诡异的橘红色液体很快随着清晰分明的血脉流往全身,痛感也随之得到缓解,始终蹙眉阖眸的空军少校慢慢睁开了眼睛,而那个一直把脑袋埋在他心口的年轻人也恰于此时抬起了脸。

    那是一双毫无雾霾的眼睛,瞳仁金碧,眼神天真又稚气。但他的眉心微微拧起,眼眶红得像是刚刚哭过,似也在为自己揪心。

    也许是强烈的药效让霍兰奚一时有些恍惚,他盯着这张咫尺相距的脸孔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你是谁?”

    听见对方问话出声,年轻人蓦地就开颜笑了。像个失而复得最心爱之物的孩子。

    “在天空我就是鸟,在海中我就是鱼,”他又把脸贴上了对方的心口,用还有些古怪的音调一字一字地回答,“在你身边我感到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感觉真好,谢谢。”

    于是空军少校想起来了,这个年轻人曾和自己并肩仰望浩瀚星空,也曾和自己一起跳入暴风雨中无垠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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