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终有迹 作者:赤水三株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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襟,从未有过地失态。
又一声巨响,大门应声而开,由外至内的冲击使木门几乎飞脱出框,连带门前障物也被这一下的弹开,那把顶在门板的交椅飞至堂中散在地上,尘土和木屑溅起。
邵青璃缩在思安怀里,面白如纸,若不是扶着思安手臂,早已站不住。
温行听说思安这边有异,立刻放下手上的事赶来,又见护卫被堵在门口进不去,心一下子提起,即使拦在门口的阿禄说是思安授意,也等不得一刻。
他顾不得思安到底为何如此授意,更怕他是被人胁迫。不知何时起,他已不能容忍任何万一在思安身上出现,于是踹门而入。
绕过一堆横在门前乱七八糟的杂物,甚至不想房内是否有人设陷,温行带人闯入,却没想到见到的是这样的情景。
屋里没有其他人,思安和邵青璃两个人抱在一起,紧贴得分不开一样。一瞬间胸中有些起伏潮涌,但他毕竟不是血气冲动的毛小子,多看一眼就能发现恐惧布满邵青璃的脸,她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思安。
思安也一脸惊惧,因为圆睁睁着眼,倒有些像受惊的小兔子。
又吓着了。温行心里想。
没等他开口,思安抢先道:“贤妃邵氏忽染重疾,不宜伴驾,遣送回宫修养,即刻启程。”
思安眼中带着祈求,温行当然知道他的用意,与他对视片刻,开口道:“都听到圣人吩咐了,还不快送贤妃回宫。”
跟在温行身后的护卫忙上前拉开邵青璃。
“不,我不走,圣人……圣人!”
邵青璃不愿放开,思安撇下不忍掰开她的手,两边护卫架着她手臂,扯弄之间她的衣服滑下肩膀。
思安急道:“你们轻些。”回头望着温行。
温行眉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道:“不得对娘娘无礼。”随意摆摆手,上前拢住思安。
“请圣人先回避。”
望了一眼泣不成声地邵青璃,思安点点头。
阳光灿然倾泻头顶,邵青璃及她身边侍奉的所有人都被遣送回宫。这么大动静,当然也惊动了同处一院的冯妙蕴,她不敢出去,与贴身宫女从窗棂一侧向外偷看,正好温行半搂着思安从屋里出来,目光扫过,冯妙蕴赶紧缩到墙后。
她对这位据传狼子野心的成王早有耳闻,那一眼轻飘飘的并无寒意,她却觉得好像被一盆冰水从头上浇下来,心里砰砰直跳。
第三十章
午后乌云从山间聚来,翻滚躁动,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揭开捂得透不过气的闷热,空气里弥漫着土腥子味,很快豆大的雨滴倾覆而下,拍打着车盖发出如浪打在沙石上的沙沙声。
刺客惊扰圣驾,队列便不在行馆多做停留,且本来就要趁天黑前到达应徽宫,因此一行车马冒着雨赶路。
车厢外凉风习习,里面却还遮得一丝不透,思安胸闷的症状并没有因为这一阵及时雨有所减轻,反而有些加重的趋势,随着车轮滚在泥水里晃动,脑袋发晕两眼黑花。他躺半靠半趟蜷在车厢里,面带恹色,冯妙蕴跪坐一旁手捧了半碗汤药,风雨不歇,密布层云也没有散去,车里又落了帘子,光线昏暗,使得两人的面色也染了不明的晦暗。
“圣人进药吧,应该很快就到了。”
唇齿里满是药汁的苦味,思安已经不想再碰一滴,但冯妙蕴殷殷地端着,偶有一道电光闪过,照在她眼中尽是小心和不安。思安还是接过碗把苦药一饮而尽。
午间闹起来时冯妙蕴离得近,必受了不小惊吓,事实上这些随驾的女孩子得知邵青璃忽然被遣回宫中就没有不受惊的,本因出宫避暑而有几分雀跃的氛围,像被这一场急雨浇打的鲜花,霎时低头零落,从行馆启程的时候冯妙蕴主动要求与思安同车侍奉,温行就在一旁,思安本想不允,然而冯妙蕴握着他袖子的手指隐隐发抖,他还是硬顶着温行飘来的目光应允了。
到了车上两厢无话,都像被什么咽了喉咙。其实何止冯妙蕴不安,思安心里也上下不是没有着落。
静了几息,艰难消化了药汁的酸苦,思安开口道:“以后宫中姊妹恐怕要多劳你照顾了。”
冯妙蕴收拾药碗的动作顿停,吸了口气才道:“圣人放心吧,妾身为淑妃,定尽职守好好训导照顾后宫的姊妹们,连着……邵姐姐的一份也不会落下。”她咬着唇想了想,实在忍不住,又问:“圣人,邵姐姐她会没事么?”
思安垂眸道:“应当暂时不会有事。”
冯妙蕴面色稍定,心也略平稳下来,从窗子后面窥到邵氏被带走那一刻起她的心跳就砰砰砸在胸腔没安稳过。
“不过以后你定要劝导大家谨言慎行,宫中内侍可以使唤驱遣,但最好不要……牵扯内侍省。妙蕴妹子,你也要多加小心。”思安的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他待她们这些妃嫔多有敬爱,没有过雷霆雨露皆君恩的莫测,如此切切嘱咐口吻严峻,可见情形。
冯妙蕴早知朝政把持在内侍和宣武武将手中,双方争斗不休,但邵青璃被遣是她头一次近身所见。妃嫔又怎么样,她们的命运已是圣人都不能庇佑,恐怕圣人自己也由不得。
她抿了抿唇,放下碗握着思安的手道:“请圣人放心交给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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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在他们到达应徽宫前停了下来,碧空如洗迎接着同样清新淡然的晚霞,应徽宫中果然比皇宫凉快,太阳才落下山风已有些浸人。
直到一件薄衣批上身,带着丝丝热气的手掌抚过肩头,思安才惊觉自己在灯前坐了许久,身上都有点僵冷了。
“这么晚还不睡。”
温行眼下带着些许倦色。一早出宫风尘仆仆,在行馆他也不曾歇息片刻,到了应徽宫又一头扎到政事里与大臣们商讨到现在,晚饭都是在议事厅草草用的。
思安有些懵懵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发呆发了多久,看了一眼漏刻,忙要招呼阿禄去叫宵夜,温行倒不急,牵他的手把人带到怀里,抚着他略带凉意淡薄的脊背。
思安埋首在他颈窝里,汲取他身上的热度,没有说话。
似察觉到什么,温行抬起他的脸问:“不高兴?”
审视的目光落下,思安知道瞒是瞒不住的,刻意回避反而不好,于是道:“听说人还没抓住。”眼睑颤动,犹有惊疑。
温行怜惜地揉就着他的脑勺和后颈,安慰道:“不要怕,今天让你受惊,是我没考虑周全,寝殿外加强了防守,这几日你莫离开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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