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竹在这县城住了不过两个星期,却混了个脸熟,谁家见了她都会热情地打个招呼,邀请她吃个饭之类的。毕竟,千里迢迢跑过来旅游的小辈,长得又俊,授课时孩子们都喜欢,愿意听她讲课,再调皮的孩子在她接手之后回家吵着赶着做作业,这做家长的还不欣慰?要不是笙竹一开始就说只是四处游历长长见识,他们恨不得笙竹一辈子都留在这儿呢!
虽说还没开始,但场上还是围了许多人,看着中央广场被腾出位置,摆了一连串板凳和桌子。
……也是,泱洛义诊肯定也带了许多她的族人,别的不提,光明独角兽也是可以施展治疗魔法的。
“需要治疗的居民在这儿拿抽取号码!”一位蓝色头发的水精灵维持着秩序,让县里的人们抽好号码后乖乖排队。
轮到笙竹,她又犹豫了。
她万一抽不到泱洛呢?或者……就算她抽到泱洛,她该怎么开口呢?质问泱洛为什么不辞而别?质问泱洛为什么把她屏蔽拉黑?质问泱洛为什么四年来了无音讯?!
她做不到。
是她对不起泱洛,她有什么资格又站在什么立场质问泱洛?……她又怎么能够再次出现在泱洛面前?
她做不到。
恍惚之间,笙竹已经拿着【三】号号码牌,排好了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笙竹愈来愈紧张,愈来愈慌乱。时间过去得越久,她就越茫然越害怕,越想要退缩。
嘿,四年前你逼走了泱洛,如今还要继续纠缠吗?泱洛可是在义诊!义诊啊,你想在这时候做什么?
笙竹不知道。
她想,她就看一眼泱洛吧。
就一眼,一眼就好。看看泱洛这些年变成了什么模样,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看看她是不是依旧温柔优雅。
前方人太多,周围也太拥挤。笙竹凭借身高想看看情况还是能够看到的。只是她犹豫许久,只是低着头,跟着人流走。
她不敢。
她害怕泱洛不在【三】号,却更怕泱洛在【三】号。她知道自己太矛盾了,可是害怕和忐忑的心情却是真的。
她放不下,却又拿不起。
笙竹突然觉得,她似乎一点都没变。真是幼稚、而可笑。
离得近了,前面还有六个人。
笙竹抬头,看见泱洛温温柔柔地低声问着兔族大娘她有什么伤处,然后释放光系治愈术以及赐福。
偶尔泱洛一边聆听还会一边仔细将病患说的特征记在本子上,仔细标注出来,递给身后的精灵,让她去配药。
泱洛她有光,只是一眼,就让笙竹再也容不下其他。
“请问您有什么病症?”
“……泱洛。”笙竹有些痴迷地低声呢喃,看见泱洛抬头与她对视。
那本应该载满温柔的眸子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泱洛依旧温温和和地,“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四年过去,泱洛一点儿没变。
又似乎全变了。
笙竹有些艰涩地开口,“可以抱我一下么?”她不想耽搁别人的时间,却也解不开自己的心结。
泱洛沉默许久,起身抱了抱笙竹,温柔而疏远,“请问还需要什么?”
“……没有了,谢谢你。”笙竹很快离开这里,她有些想哭,却又想笑。泱洛身子很软,很暖,几乎冲散她四年来的阴霾。她来不及欢喜,就被打落至地底。
泱洛身上依旧有着清冽的酒香,但这味道离笙竹却隔了一个四年。……或许还会间隔更久。
泱洛对她而言,曾经是触手可及、甚至是避之不及的存在啊……
跌跌撞撞去了学校,讲课也有些走神。一直到放学,笙竹离开学校去了广场,才知道泱洛她们已经结束了义诊,回旅店休息。明日就离开。
来去匆匆,根本不给笙竹冷静思考的时间。
笙竹本能地跑到旅店门口,却又蓦地止住脚步。她冲进去又有什么用?她要干嘛?再一次表白吗?……
曾经去葭萌精灵协会找泱洛,是以血族公爵的身份去的,是去道歉的。
但如今站在旅店门口的是竹笙,除了对泱洛的爱,她什么都没有。
笙竹在旅店门口呆呆地找了很久很久,一直到进入末时,旅店老板实在看不下去,“竹笙老师,您没钱住宿的话,我们也有空余客房,可以让您休息一晚的。这么晚了,小姑娘家家的多不安全。”
笙竹摇了摇头,谢绝老板好意。她忍不住想到泱洛在路灯下守了三年的末时狂欢,那时会不会也有人路过,好意对泱洛劝上这么一句呢?
她还是默默离开了,隐入暗夜。
第二天,泱洛离开了。
笙竹在消息里是这样写的。
『在四百一十七天,你来到了郅支县,我听到后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时已拿着号码排在了队伍之中。你依旧那么温柔依旧那般耀眼,一颦一笑令我倾倒。我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你,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什么立场面对你,不知道怎么与你开口……这是义诊,我原不该来这里浪费别人的时间。可是我真的想见你,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我想见你,很想很想,哪怕只有一眼。』
『但我后悔了,一眼根本不够。我舍不得挪开哪怕一丝丝视线,就怕错漏你一个眼神,一次莞尔。你身上有光,叫我眼里容不下其他。时间每多一秒,我便多爱你一分,多不舍一分,多心痛一分。我确实病了,这病任何魔法都不可能治愈,除非有奇迹——泱洛,你是我的奇迹。』
『最后的最后,我在旅店外站了很久很久。我的确是自私的。蛮横无理的。你曾经对我那么好,怪我贪得无厌不知足,以至于如今什么都不曾拥有。但如果能够重来,我想我还是会爱上你。但我一定克制自己,不会将我的意愿强加在你身上,不会逼迫你……』
泣不成声地打下这些,笙竹再说不下去。她还懦弱、胆小,她不敢,她害怕,她……她是个临阵脱逃的软蛋。
时间过得越久,她曾经对泱洛发脾气的一举一动,甚至一字一句都那么记忆犹新,似乎刻在记忆里,一经回忆便痛不欲生。泱洛对她百般体贴照顾,她那时候感觉并不太清晰,但如今对比起来……
便赤衤果衤果地嘲讽着她,她到底丢失了怎样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章提一下吧,游历篇剧情构思起源于那个xing丨侵事件我个人的反思。积累的有绿城、红黄蓝、携程、豫章等等一系列事件的不满,比较早的还有16年高中女生因为是同被男生“恶作剧”下□□事件,反正最后报道越来越少事件都不了了之。大陆法规是我理想化的法规,不完美是一定的,也许存在漏洞但我没发现。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