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鬼 作者:林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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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涕眼泪擦上去,然后抽抽噎噎地说:“唉……哪儿怪得上你啊!反正……反正我就是个没爹管教的!……不然能这样大半夜地在外边晃荡?!能又喝又抽?!……”
严警察心老酸了,一把把兔崽子的脑袋摁进自己怀里,使劲撸:“是你爹没福分!这么好的孩子!……唉!!”
兔崽子游宇明眯着桃花眼,吸着严警察身上又辣又呛的烟锅巴味儿,很是受用。
够了,再演下去,这戏该演“老”了。他收拾起眼泪鼻涕,仍旧窝在严警察怀里。
“你为啥不替我弄?!”
“弄啥?”
“我都站不起来了你说弄啥?!”
“……”
“有事儿的时候你蹿得倒快!!我那包好烟可全让你捡了!你说怎么办吧!”
“……这、这可是原则问题……”
严警察口吃了。
“我呸!”
“……那我带你上医院瞧瞧……”
“啐!你想害死我啊!”
“……那你要我咋样?带你上医院你又不愿……你说实话,到底要不要紧?”
“你帮我弄了就不要紧!”
“……”
严警察再傻也听得出小兔崽子在出妖蛾子,干脆就闭嘴装死。
“我说!你不帮我弄,以后我要不举了你可得负责!”
“好、好……负责、负责……”
小孩儿嘛,敷衍敷衍。
严警察想。
“你说的啊!拉勾!”
不料这边却上劲儿了。
“……”
“你拉不拉?!”
“拉嘛……”
两根小指勾在了一起。
倒霉的老严警察。你可把自个儿坑了。那坑还是你自己个儿挖的——管挖、管跳、还管埋!
就没见过怎么傻劬的!
兔崽子站在坑边,看这颗刚埋好的大傻萝卜,咕咕地笑,笑完一把挎上他,欢叫一声:“回喽!”
严警察还傻不愣登地想:咳!小兔崽子一阵阵的!来得快去得也快!这风波可算是折腾过去了!
6 老严的初恋
这天是元月十一,学生们回校拿报告册的日子,有兴高采烈等着出成绩拿红包吃团圆的,也有躲躲闪闪不愿成绩出来怕吃“竹笋炒肉丝”的,甭管怎样,节庆的喜气看着浓起来。
严警察惦记着小兔崽子的成绩,下了工,早早就等在他家里,连红包都预备好了。真叫万事具备。
午饭时分,兔崽子和着一股冷气一道刮进来。才进到外院子就喊上了:
“烟鬼!你啥时候过来的?”
“刚到刚到。”
兔崽子进来,看见地上一小堆焦焦的烂报纸,嗅见烟锅巴的呛辣味儿,“哼”一声:“你紧张什么?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嘿嘿……我不紧张不紧张……我就是来坐坐。”
“你越想知道我越不告诉你!”
“你、你啥时候学上这么个臭毛病的?!逗人有你这么逗的吗?!”
“想知道也行,拿‘情报’来换。”
“啥情报?”
“你老实告诉我,你有过初恋没有。”
“……”
啐!现在的小屁孩儿怎么净想这些!都是电视教坏了!
“嘁!瞧你那四十大几还光矬矬一根杆的架势!有才真见鬼了!”
“小兔崽子你!小瞧人也得有个限度!”
“这么说,你还真有哇!”
“那当然!!”
“谁?”
“不告诉你!”
“哼!我还当是真的呢!瞧我这副天真的小心肝儿——水晶似的!多不经骗哪!”
“我说有就是有!你净扯些没用的干吗?!你这样打烟雾弹,别又是吃鸭蛋了吧!”
“呸!啥叫‘又’?!”
兔崽子把报告册摔到严警察面前——语文75,数学80,英语71,政治73,化学89,物理85,体育100,劳动100,音乐98,图画99。
严警察眼睛溜过去,嘴巴慢慢就挂上了,嘿嘿傻笑也出来了,晕乎,伸手去掏他那瘪瘪的布钱包。
“嘿嘿……有赏有赏!!”
“慢着!赏我不要,我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到、底、是、谁!”
“……你可愁死我了你!什么不好问偏偏问这个!”
“没有你就承认!我又不笑你你怕什么!”
“……”
“喂!说话!”兔崽子讹他讹得口干舌燥,抄起桌上的凉白开咕嘟咕嘟地灌,想润润口舌接着讹,严警察却在这节骨眼儿上吐了口,他说:
“……我老师……”
“噗!”兔崽子没防备,一口水喷出来端的是气壮山河——咳!咳!娘的!可呛死他了!
“……我靠!……看来我真小瞧了你……说吧……”
“说啥?”
“你怎么把你们老师搞上手的。”
“哎!你想哪儿去啦!什么‘搞上手’!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不这么说怎么说?是你自己说和你老师有一腿的!”
“你看看你!缺口德!”
“那到底怎么回事儿嘛!”
“……”
“说话!”
“……是我、是我偷偷喜欢人家……”
“哎,你那会儿多大?该不会穿是开裆裤、拖长鼻涕的年岁吧?”
“……初三了……”
“嘁!我就知道!你也就没长开的时候还敢有点儿妄想!到后来,脑子跟脸皮年纪一道长开了,耷拉了,终于实诚了!”
“……”严警察没说话,他入定了,定到二十几年前少年惨绿的年月上,任小兔崽子一人呱吵:
“喂!那后来怎么样?‘拜’啦?还是你压根儿没敢跟人家说,自个儿跟自个儿玩‘爱你在心口难开’?”
“……”
“我猜对啦?哼!有点儿常识行不——那、叫、暗、恋!”
“暗恋也是恋!”严警察定力毕竟不足,终于觍起脸,开始生掰硬套。
“哦,我明白了,你也就‘初’过这么一回。这一回损心蚀脑,把精气神儿全耗完了——怪不得四十大几了还耍光棍玩儿!”
“我说你个小兔崽子啊!过了年,足岁十六虚岁十七,暑月时也该上高中了,怎么就这么不知愁呢!”
“我愁什么我。”
“愁你脑子里不装正经玩意儿!”
“不装正经玩意儿能考这分数?!”
“行行行!不跟你扯皮了,我扯不过你!喏!红包拿去。”
严警察从瘪瘪的布钱包里抠出个叠得端端正正的红包来,塞到游宇明上衣兜里,再撸撸他脑袋:“快高长大,出息了孝敬你妈,这么些年,她一个人带你不容易。”
“啐!你个八辈子的烂烟鬼!酸什么酸!”
其实是小兔崽子的眼睛酸了鼻头酸了,怕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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