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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1
    凤髓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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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出,提得极尽委婉之能事,和风细雨地陈奏着:“自仁孝皇帝起,国之大小奏疏皆由尚书台审阅。后少主即位,无力亲任台官,便由三位辅政大臣代为疏理。国之要务如山,当初尚且有罪人李季、曹煊协同,元佑五年春此二人伏诛,重压便落在丞相一人身上,至今已五年有余了。”尚书仆射那张胖胖的脸上堆满了敬意,向丞相拱了拱手道,“相国这些年委实太过辛苦了,重大政事的谋议决策,无一样不需相国操劳。我等台官只问诏书起拟,上不能匡主,下无以益民,尸位素餐,情何以堪?盖前朝多幼君弱主,尚书台为外戚、宦官左右者不胜枚举。然我朝少君有为,且无寺人外家把持,尚书台愿为丞相分忧,肯请陛下恩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样昭彰的收权,虽然是由尚书仆射提出,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少帝的意思。既然公然在朝上奏议,肯定是没有转圜余地的了。

    众臣都望向丞相,跽坐于首席的丞相抬眼直视少帝,执起笏板一字一句道:“臣附议。然尚书台群龙无首,尚书令一职至今悬空,臣举荐侍曹尚书刘赏,望陛下准臣奏议。”

    所以兜兜转转,球又踢了回来。侍曹尚书主丞相御史事,本就和三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人退居一人顶替,绕了个大圈子,肉还在锅里。

    御座上的少帝脸色不豫,抿紧嘴唇半晌没有开口,御史大夫与太尉却直身向上执礼,“相国所奏刘赏此人,行事缜密,大节大义,臣等附议。”

    所以这个时候丞相的朋党便都浮出水面了,扶微看着堂上半数臣僚一片附和之声,其中三公九卿不在少数。数十年的经营,果真不是玩笑的。她注视着丞相,眼里是冷冷的光,然而话不能说绝,毕竟大权还未收回来,万万不能再吃急进的亏。

    “尚书仆射陈奏之事,既然相父附议,朕便准了。尚书台既出诏令,又出政令,台官位卑而权重,尚书令一职,须选拔干练之士充任,因此人选定夺暂且不宜操之过急。”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已经软下来,对丞相微微笑道,“相父保举之人,朕一定着重考虑,三公也可至明光殿,届时朕与诸君再议不迟。”转头问常侍郎可还有奏牍,常侍郎道没有了,她轻轻拍了下金漆凭几,“那今日朝会便到此为止罢,散朝。”

    再不蹉跎,起身便往御辇行去。

    还好,总算把综理政务的职权讨出来了,今日也算没有白忙活。先前孙谟提议的时候,她确实捏了一把汗,唯恐丞相揽权,不肯松手。后来才想明白,他如今也是骑虎难下。大婚将至,皇帝亲政在所难免,他若是没有一点表示,各路诸侯便有借口讨伐他。当然这点让步,也许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此后她再想从他那里分一杯羹,恐怕是极艰难的了。

    她靠在雕花龙首上,舆顶的华盖飘飘,遮住了当空的太阳。她偏过头看了上官照一眼,“阿照。”

    上官照抬头向她一笑,“臣恭喜陛下。”

    扶微的唇勾起来,垂下手去,同他轻轻握了一下。

    她回到东宫,知道三公九卿会去明光殿侯她,她却并没有打算出面。让他们去等着好了,这些年来她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活动的天子印玺,他们需要时她就得出现,凭什么?

    她在帐幄里坐着,难得有闲心翻看起闲书来,可是没过多久就听见建业回禀,说丞相来谒见主公了。

    想必还不死心吧!她放下卷轴起身,拂了拂衣襟走出路寝2。他在乐城殿里,背身向内而立,并没有摆出迎接她的姿态。她脚下微缓了缓,那风流的身段,即便只是背影也直叩心门。可是他寡情,成不了情人便成死敌,这就是他们的路。

    她迈进殿门,淡声问:“相父怎不返回官署?”

    丞相转过身来,一双骄矜的眼睛,行止却很弘雅,“臣是来结韩嫣案的。”从袖中掏出简牍呈上去,“韩嫣已画押,称自己是受赵王源珩指使,与他人无尤。”

    扶微有些惊讶,明知道这案子没有那么简单,他现在匆匆结案,想必有他的目的。可是他不说,她难以猜透。她疑惑地打量他,他的视线却落在了她身后的上官照身上。

    “侍中今日气色不佳。”他啧啧道,“请问侍中,昨夜在哪处高乐?”

    上官照不卑不亢,拱手道:“某夜巡宫城,直至天亮方才稍歇。”

    他哦了声,寡淡地轻笑,“侍中真是辛苦,天亮方歇息,此刻却又随侍陛下左右,长此以往,怕身上受不住吧!好在练武之人,身板结实……”边说着,边将手扣在他臂上,“若非如此,如何保陛下万无一失,可是么?”

    分明那么和煦的话,手上却使了极大的力。上官照知道他是武将出身,当初领京畿军务,戎马倥偬少年有为。后来转而摄理政务,身份也是高高在上不容攀摘,因此一直没有机会和他交手。然而从他现在的臂力上来看,他的修为没有荒废,伤口经他一握,立刻入骨三分,痛得他几乎要虚脱。他咬牙挺住,感觉血从袖笼里汩汩流下来,幸好有甲胄束缚,不至于滴落到地上。不能在他面前示弱,他勉强笑了笑,“相国谬赞了,某忠君之心昭昭如日月,这点皮肉上的消耗,算得了什么。”

    丞相笑意更盛,眉目顾盼,令人惊艳丛生。

    “甚好,孤最欣赏这样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复又不怀好意地在原处拍了两下,“若有用得上孤的地方,孤的大门,随时向侍中敞开。”

    他这回真是大笑而出了,扶微站在一旁看了半天,察觉出他们之间的暗涌激荡,却完全不知道事情从何而起。丞相走了,她纳罕蹙起眉,“他此来究竟是什么目的?”边说边回头,才发现上官照脸色苍白,鬓发都被冷汗浸湿了。她大惊,“怎么了……”

    话没说完,他就瘫倒下来,没有了知觉。

    ☆、第30章

    众人大惊,扶微几乎吓得手足无措,还是斛律普照进来,连拖带抱将他送进了侧殿的长榻上。

    大家不知他究竟哪里出了纰漏,唯恐甲胄太重压迫到他,急急忙忙将他的兜鍪和披膊解下来。待那些铁甲都卸完了,才发现他的朱色直裾已经被血染成黑色了。

    扶微的脑子里乱得嗡嗡响,不停回头追问建业,侍医来了没有。建业站在门上往远处看,终于见直道上跑得衣帽不整的太医院属官,大喊道:“来了、来了……”排开众人,将侍医送到了病榻前。

    看来伤得不轻,衣裳是不能脱了,便请金剪把袖子剪了下来。扶微站在一旁看,除去袖管后才看清底下的伤,伤口并不长,边缘皮肉却呈黑色。侍医按了按,那模样就像摁在瓦当上一样,连回弹的反应都没有。

    她惶然看普照,“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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