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 作者:破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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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照面瞬间交错的一眼,到底是他自己看进了那人的灵魂深处,或者反而是自己的内心被人窥视而毫无预兆的完全打开。
陈锦并没有太多留意一个陌生学生的视线热切与否,继续与迎上来的系主任和辅导员们闲聊:“周教授,时间匆忙,也不好为难孩子们。粗算个穿山隧道的受力,应该差不多够了。”
系主任姓周,是个十分热衷于人事关系的大肚子男教授,平时多见他威严煊赫的一面。
周教授点头笑道,“差不多了。现在都是电脑计算,这种手算也就看个意思。这几个学生水平都还不错的。陈总你好好挑挑。”
陈锦笑而不答,示意助手去收各人的演算纸。
周教授继续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一起吃顿便饭。让同学们也向你介绍介绍自己,大家多聊聊。”
原本坐在桌子前苦闷计算的学生们闻言便识趣的起身凑过来,有胆子大的更笑着凑趣道:“陈总,您设计的几座大桥,我们都去参观过…”
“天黑还早。”陈锦笑笑,接过整理好的演算纸反倒坐了下来,“学校的食堂我也十几年没吃过了。知道你们年轻人不扛饿,大家稍微将就着等等我,看完答题,就一起去食堂。”
气氛一时沉静下来。
学生们也不好再坐回去,便围在陈锦的周围看他阅卷。
几个辅导员略带尴尬的看了看周教授。
“我记得隧道内受力,大三的时候应该学过了吧。”陈锦简单翻了翻答题纸,忽然说道。
“大家都是年轻人,别拘束,说说该怎么分析。”
应者寥寥。
快毕业了,虽然有个毕业设计,但也不过应景而已。考公务员、考研的学生早已不在学校露面。有求职意向的学生多是各显神通,家里疏通门路。找关系,面试,自我介绍,家庭情况,求职意向……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塞满了脑子。大三时候学的枯燥内容,别说是否有心梳理,只怕早就忘得干净了——但也是常情。
两个平时成绩不错的学生,勉强硬着头皮含糊的答了几句。
陈锦笑着点点头,又问:“还有人有补充的么?”
几个辅导员交互了眼光之后都看向周教授。周教授咳嗽了一声,想要接话。
林河却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他的毕业设计就是与穿山隧道有关。受力分析和模型搭建虽然复杂,但这半个月来他起早贪黑早梳理清楚。他平时并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却突然按耐不住。
“隧道受力受到山体本身的……”林河愣愣望着人群中的陈锦,刚张嘴说了几个字,突然兜里传出了刺耳的手机铃声。
时间不早了,图书管里只剩下面前的这拨人,还有一个不相干的林河。空荡荡的室内,早已落伍的黑白诺基亚和弦铃声就显得格外蠢笨。
林河慌张的捂住兜,低头开门退了出去。屋里的周教授便趁此岔开了话题。
电话是饭店老板刘大星打来的。
“你小子在哪儿了?”
“还在学校。不是还早么?”
“今天早点过来。”
“干嘛?”
“什么干嘛?!……刚才楼上过来加定了四桌席面,我这儿忙不开了。快特么滚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林河突然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焦虑,好不容易忍着刘大星唠叨完,叠声答应了就赶紧挂了电话。
他平时都是晚上七点半才过去打工,这个点过去无非是收拾和洗碗,最脏最累的活,每个月才900块钱、外加包一顿晚饭。学校有课,他还要自习,时间太早总归脱不开身。
等林河挂了电话,把满手的汗随便在裤子上擦了擦,赶紧推门又回图书馆里。
但刚才的那拨人却都不在了。只剩下靠窗的座位上,他摊了一桌子的书和演算纸。
管理员阿姨正在依次关灯,瞧着他进来,便笑着招呼道:“小河,今天关门了,早点儿回去吃饭吧。明天早来。”
林河往窗外张望,隐约可见一群人簇拥着刚刚所见的那个男人走远。只得浑浑噩噩的收拾起书包,抱着演算纸往外走。
刘大星开给林河的每个月900块钱、外加一顿晚饭,并不好赚。08年这会儿,外包餐具清洁已经十分普遍。老板无非是想每个月多省下点钱,有机塑料的餐具购置成本和洗碗的人工费,总比每个月几千给外包公司要划算很多。
只是即使数九寒冬的晚上,林河都要坐在饭店后厨房的小院子里,用一个锈迹斑斑水龙头里流出的水洗碗。老板舍不得给他用热水,下大雪也只有冰冷咂骨的自来水可用。戴双层乳胶手套、穿防水的橡胶裤,也不过是让身上衣物不那么容易浸水,而寒意是一分也驱赶不了的。
每天洗完所有的碗之后,店里会留份剩菜和米饭给他。有时候是青椒炒肉丝,有时候是青菜炒蛋或者西红柿炒蛋。胡乱就着菜,林河一个人就能吃掉半盆米饭。刘大星有时候关门之后不赶着时间去麻将档打牌,就会坐在柜台旁边一边抽烟一边笑骂着看他把店里多煮剩下的米饭全吃完。
今晚的活比平时重。
临时加定的四桌酒席,让后厨忙到快八点钟。林河顾不上洗碗,把书包和演算纸往柜台外面的小桌子一丢,就穿上围裙先进厨房打下手切配。
终于忙完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
林河还没吃晚饭,好不容易整理完所有的碗、把手在围裙上反复擦干,林河感觉自己已经饿得腿软了。
“小河,今晚吃菜泡饭啊。刚九点半了还有两个人来点的单,弄多了。热乎得很,便宜你小子沾光。”刘大星拍拍他肩膀,自己咧着嘴叼烟在厨房里坐下来。
无非是白水泡饭,再切点碎菜叶子撒点盐和味精。不过林河饿到这会儿,已经没啥讲究,有的吃就好。林河端着小砂锅也坐下,随便拿个勺子就吃开来。
吃到头上开始冒汗,林河突然愣了愣,“啊,我的书包。”进来的时候太急,书包和演算纸都丢在外面了。
“丢外面了?”刘大星懒洋洋的答话,“刚没留意啊。”
“书和演算纸都在。”林河感觉头上冒汗更严重了。
“又不值什么钱。”刘大星笑嘻嘻的说。
林河一听就急了,慌忙丢下砂锅勺子往外走。
后厨和前厅的窗口之间放了个四方小桌子,一般放些干净碗筷和茶壶水瓶,刚林河就是把东西随手丢这儿的。
这会儿赶出来看,书包还在,演算纸却没了。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冷汗不住往下流。
“这尼玛都白算了啊……哪个偷走擦屎了!”林河一边忿忿的嘀咕一边四下张望。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餐厅里的陈锦。
下午刚见到的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拿着一叠纸看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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