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梨园上草 作者:竹炭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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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林蔚然唱了小燕子穿花衣。他爹在一边瞪眼说这倒霉孩子考试唱儿歌啊,前几天不是跟他哥学唱国歌呢么。他三叔低声说人家是要看看孩子对音乐的感觉而不是考你会多少歌曲。
老师示范了几个动作让林蔚然跟着做。他爹一看又咬牙了:这娃娃倒是不嫌丢人哈,老师装猴子他学,老师坐地上傻笑他也学,老师挤眉弄眼哇呀呀叫他还学。
最后,招生老师仔细看了林蔚然的脸,又摸了他脊柱,很认真地问林蔚然:“你真的愿意学京剧以后当个京剧演员么?”
“不是不是,我们就是学着玩玩,不是要吃这碗饭。”他爹抢先替他答了。
老师没理,对着林蔚然又问了一遍。他三叔胳膊肘戳了他爹一下,他爹不言语了。
“愿意愿意!我要唱戏!”林蔚然欢呼着。
得到了孩子的肯定答复,老师这才对他爹和他叔说:“这孩子是个学戏的料,好好用功,以后能唱出来。”
就这么着,他爹不情不愿地交了学费。
倒是不贵,老师说这个少儿班是县里补贴的,但他爹真不想让孩子唱戏,好好地干嘛非要把脸涂花了,走路八字还一步一停顿的。关键学这玩意儿有啥用,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就能让水稻早熟?苏三离了洪洞县母鸡就下双黄蛋?
倒是他三叔一直劝着,说京剧是国粹,孩子喜欢传统文化这挺好的。
林蔚然非常感谢他三叔一家。三叔在县一中当语文老师,学校里给分的房子本来也不大,他一家三口住还挤点儿。但县少儿班不提供住宿,团里不敢给这么小的孩子包住宿,太让人费心,只能走读。
为了支持自己在县里学戏,三叔把家里的大床拆了,找冶炼厂的熟人给焊了两张高低床一共四个床铺。担心两个孩子睡觉不老实摔下来,于是三叔和三婶每人睡一张上铺,林蔚然和三叔的女儿睡下铺。
那时候林蔚然和他堂妹岁数小,只觉得高低床可新鲜了,孩子们高兴得不行,他堂妹还拔了几根长头发下来,两人隔着蚊帐的孔洞,穿来穿去地玩。只是后来他和堂妹年岁渐长,三叔便把两张床拉开了一段距离,中间还挂了层不透光的帘子。
现在林蔚然懂事了,回想起来越发觉得三叔三婶为了自己太不容易了,没听说过哪家两口子这么睡的,中间还隔层布帘子,而且这么睡了六七年!
想到三叔,林蔚然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天,不得了,该有六点多了,赶紧回家去。
他三叔长年担任毕业班的班主任,他带的班平均成绩多次超过全省平均分,他自己也两次被评为省级优秀教师。林老师除了教学有方,他对学生的管理也很严格。他把在学校的那一套规矩也带回家了,多年来把林蔚然管得每天练完功就回家,团里有外出演出计划必须提前汇报。
平时他总是下午三四点就回家,路过菜场顺便买点菜。
自打他工作以后,他从第一个月开始就把工资交给他三婶,可他三婶一转身全给他乡下的父母汇去。
林蔚然是个有良心的孩子,他知道现在自己挣钱了不应该继续白吃白喝。三叔三婶不肯要他的钱,他就买菜买日用品,算是补贴家用。今天回家晚了,菜场没什么新鲜菜了,林蔚然拎了个竹簸箕回去,家里那个太旧了,前几天还把三婶的手给划了。
他在楼梯口还没掏钥匙呢,就听见屋里的争吵声。林蔚然心里一凉。
他们县京剧团没有经费盖宿舍,招的演员全是本地人,大家都回家住。好在他们团经常去各村寨送戏演出,一个月也不在家呆几天。但就算是没几天也要回来呀,于是林老师家也只能像林蔚然考上戏校前那样,四个人睡两张高低床。
他三叔第一次因为私事找了校领导,走后门给他女儿在学校安排了宿舍。照理说本地生是不给宿舍的,但林蔚然毕业的时候十六岁这么会儿十八了,他堂妹和他同岁,这大姑娘小伙子哪还能再隔块布帘子同睡呢,那时候这小县城可没租房子一说。
林蔚然对自己鸠占鹊巢的行为很惭愧。再过几个月他堂妹学校就放假了,家里就一间房,没有客厅和卧室之分,于是只能让三婶和堂妹睡上铺,三叔和他睡下铺,算是照顾女性给她们点隐私空间,在上铺放点贴身衣物卫生用品什么的。
每次感觉到三婶在上铺翻个身都是很慢很轻,怕吵醒他影响他休息,林蔚然真的恨不能团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外面演出,他保证不叫苦不叫累。
昨晚他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三婶和三叔的几句低声争执,但不知为了何事。现在他虽然知道听墙角不好,但手却插在口袋里拎着钥匙没掏出来。
他一直很担心自己的存在影响了三叔一家的生活。
☆、第二章
“怎么会是故意的嘛,我那不是批作业么,下个月有个全省作文大赛,我们班…”三叔的声音很累,最近他总是带很多工作回来做。
“不是故意的你大半夜亮个台灯?让我们蔚然怎么睡?作业本还翻得哗哗响,万一孩子白天练功的时候缺觉头晕,摔了怎么办!”三婶很生气。
“我不是看他睡着了嘛。”三叔的声音听起来很愧疚。
“那是孩子懂事,被吵醒了也没吭声!说来说去,都是你们校长不好!对你这样的优秀教师也不照顾一下,给分个大点的房不行么!”
“哎怎么又提了你,不是说了么,过几年,过几年会分的。”
“孩子们小的时候你就说过几年,这么会儿蔚然工作了玲子也快考大学了你还说过几年!”玲子是三叔的女儿,十一月的生日,因此上学晚一年,要明年高考。
“今晚我去厕所里批就行了嘛。”
“反正你要向学校反映反映,我们家人太多房子不够住!”三婶此话一出,林蔚然在门外全身冰凉。人太多…是我多余了。
也不能怪他过分敏感,听了前面的内容,他当然明白三婶不是冲他来的,听到三婶这么维护自己,林蔚然别提多温暖。但他心里却也清楚,自己的存在,确实让三叔一家居住条件很艰难。
“咋不够住嘛?明年玲子不是要考外地师范么,剩我们三个还不够住啊,再说蔚然他们团还经常演出呢。”三叔的声音如往常一样温雅,哪怕是在争执,也听不出不善的语气。
“你这脑筋还毕业班班主任呢,一点儿也不好使!我们三个现在是够住,但以后蔚然要娶媳妇吧,他们团又没房,我们要不赶紧弄个大点的房子,以后他们小两口住哪里?让我们家蔚然去倒插门我可不答应啊!”
三婶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小县城里结婚早,二十岁不到就办酒席的也不是个例。
林蔚然站在门外,百感交集。他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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